阿朵钦故意把声音装得尖细:“奴才侍候皇上用膳了。请问:皇上想先用哪道菜?”
雨蝶也挺配合的,学着他音调,话却是寒碜他:“阿公公,今儿过年,你老胳膊老腿的就歇着吧。”
“喂,汤雨蝶,人家三分颜色才敢开染房,我给你半分你就嚣张了?竟然叫我阿公公。”他恢复了本来的声调,似笑非笑的对她说:“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在家里叫了也就叫了,在外面,可别叫,不然,被笑话的人可不是我。”
“那我倒看看,会被怎么个笑话?”
“你就试一试。”
她想过来了,脸一红,端起面前的碗掩饰。“不说了,吃饭,不然凉了还得热。”
他坐到了她旁边,歪着头把她的脸看得更红,看得她只想逃离他的视线范围。心道,今天真不该让他进来,进来了,说话就应该注意点儿,现在好了,知道说错话了吧?“我吃饱了,你慢吃,我去看书。”
“筷子都没动,就吃饱了?你呀,跟别人说是当妈的人了,谁信?两句玩笑还脸红。不逗你了,好好在这儿吃吧。”
他说话算话,直到这顿饭吃完、收拾干净,再没有说半句让她脸红心跳的话。
天色渐渐黑了,雪越下越大,阿朵钦还没有走的意思。雨蝶心里开始涌起不安,这么大的雪,赶他走好像有点儿不人道,可是,如果他不走,寒冷的夜晚,孤男寡女又很容易发生不应该发生的事。逐客的话要怎么说?
“雨蝶,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女儿了?”
“是啊,半年没有看到她了,好想,如果不是脚没好,我早就回去了。”想起女儿,心好痛,眼泪欲流未流。
阿朵钦站到她身旁,弯下腰轻轻地拥住她,“等脚好了,我送你回去把她们接过来。”
“还是等她大一点儿,适应能力强些再说吧。高原,对孩子的生长发育不是太好。”
“都听你的。”
突然,雨蝶感到异样,自己怎么靠在他怀里任他抱着,最可怕的是自己竟然心境平静祥和,像是找到了依靠。
不可以,不可以有这种感觉。
猛地推开了他,红着脸低着头,也不管逐客的话是不是需要婉转,连称呼也变得生疏,开口就说:“阿总,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让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我保证,我只是坐着陪你一起守岁。”
是答应还是拒绝?雨蝶问自己。
“我没陪儿子女儿去海南,因为我知道今年你不会回家,会一个人在这儿。俗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我怕你难过,怕你太孤单,所以留下来陪你,家里多一个人,也多一点儿人气。”
自己何尝不知家人团聚的日子里是思念最为强烈、心境最为孤独的时候,确是需要有人陪,可陪我的人,不能是你。
“谢谢你,阿总,你还是回去吧,我习惯了一个人,不会觉得孤单的。一会儿我会给女儿打电话,听到她的声音,我什么都满足了。”
“我真的不能留下来?”
“快回去吧,趁雪垫得不厚。小心开车。”
落寞的身影在门打开时停下了,没有回头,认命却似又不甘的问了一句不需要她作答的话:“雨蝶,你是嫌我老,还是只在意名份?”
声音随着人消失在门外,雨蝶抱歉地对着他离去的方向说了声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