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云靖差点被她噎死。
“……你还真敢说。”他磨着牙阴沉地道。
他被气得不轻,霍然起身摔了帷帐就往门边走。走了两步,又蓦然转回来。
“你的所谓忠心事主,大有问题。”他站在床边,“给你多一次机会,让我信你。”
帐子动了动,从里面掀开了。低垂的帷帐里露出个脑袋。
“殿下要怎么才能信我呢。”池萦之有点郁闷。
都以身托付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她连称呼都忘了,“我哪里不忠心了?你直说啊。”
司云靖深吸口气,抬手指了指床上又被枕头挡住的落红。
池萦之恍然大悟,急忙改口补救说,“刚才是我失言了。你……你的活虽然不能说很好,应该也不算很烂——”
话没说完,司云靖直接摔了帷帐出去了。
他脸色阴沉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开门招呼了高大年过来,沉声吩咐道,
“中午午膳给池小世子准备一份猪肝猪脑汤。”
池萦之:???
池萦之隔着帐子说,“猪肝还行,猪脑我不吃的。”
司云靖站在门口气得肝疼,冷笑道,“猪肝补血,猪脑补形。多吃点吧!”
他今天得偿所愿,心里惦记了许久的那人主动委身,按理来说应该是高兴回味的,但不知怎么的,身子舒畅了,心里不痛快。想起来就肝疼肺疼。
正阳宫里个个察言观色,暗地里互相提醒着,太子爷今天心情从守心斋出来就糟糕透顶,多半是被池世子气着了,没事别凑过去惹霉头……
令狐羽下午过来找自家殿下议事,没说几句话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委婉地问了一句。
“殿下今日心神不定,烦躁显露于表面,实在少见的很。究竟是怎么了?”
如果是别人问同样的话,早就被骂跑了。但令狐羽不一样,身为东宫第一近臣,是司云靖心目里一等一可以信重商量的人选。
司云靖沉着脸色静默良久,终于开口说起了心中郁郁之事:
“有一个女子,自称倾心于我。“
听了这个出乎意料的开头,令狐羽惊异地嗯了一声。但他没说什么,安静地等自家殿下说下去。
“她自称一见倾心,第一面便喜欢了我。”说到这里,司云靖深吸口气,
“但她心里藏了许多秘密,当着我的面谎话连篇而面不改色。令狐,你说这份喜欢是真的还是假的。”
令狐羽想了一会儿,笑起来,“人心似海,殿下莫要太过执着了。有时候,看一个人的心意,不要听她嘴上说什么,而是要看她实际做什么。敢问殿下,此女自称倾心,可曾有为殿下做了什么事。”
司云靖想了很久,缓缓道,“她委身于我……”
令狐羽吃了一惊,“哎呀,此等大胆狂放之事,世间女子轻易做不出来。殿下不必再问了,这肯定是真心喜欢了。”
司云靖神色间的阴霾散去了些,“是么。”
他按着令狐羽的思路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沉郁了整个下午的眉眼舒展开了。
“你说的不错……她愿意委身,定是真心喜欢我的了。“
说到这里,他又沉思起来,”既然她是真心喜欢,而我就在身边,那她为独自何将事情隐瞒在心底,承受着绝大的压力,却不愿与我吐露实情,求我出手襄助呢。”
令狐羽思考着问了句,“是何等的实情?可是对她来说非常重要之事?”
“算是吧。在她眼中,或许是牵扯到家族性命的大事。”
令狐羽恍然拍手,“那就难怪了。此女愿意委身于殿下,那就是愿意将自己性命托付的意思了。但比起自己一人的性命,家族上下的性命毕竟更紧要。或许她心里有所顾虑,不敢开口。”
司云靖半天没说话,反反复复地琢磨着令狐羽那句‘此女愿意委身于殿下,就是愿意将自己性命托付。’
他满意了。眉宇间的阴云彻底散开,拨云见日。
“果然还是傻。”
他低哼了一声,换了个话题,问起另一件之前惦记的事来。
“之前在京城外托人给你传信,让你遣人去平凉城查的那件事——”
“哦。消息还没有来。平凉城离京城一千五百里,快马来去也得半个月。追查的又是七八年前的陈年旧事,还请殿下稍安勿躁,静候佳音。”
说到这里,羽先生也有疑问。
“现在守心斋里的那位……确实不是真的陇西王世子?臣一直想问殿下来着,无论是人的脾性,旧日书信往来种种,一件件都对的上。敢问殿下的疑心从何而来。”
司云靖简短地说,“我有确凿证据。若是没错猜错的话……早在八年前册封陇西王世子,我前往平凉城观礼之时,现在守心斋里这位,当时才八岁,就已经替换了真正的世子了。”
正事谈完,他不放令狐羽走,沉思了半天,又问了句,
“女子委身于男子之后,通常该赏赐些什么。”
令狐羽的神色古怪起来。
“若是宫里的规矩,服侍了殿下之后,惯例自然是要赐赏的。但臣听殿下言语间的意思,感觉上……敢问此女可是宫人?”
“并非宫人。”
“此女不是宫人,若是民间女子的话……臣觉得,此女不顾世俗礼教,以身家性命托付给殿下,赐赏,这个……似乎不太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