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的大喊在宽敞的大帐里来回回荡,久久不散。
司云靖:“……”
“……穿好衣裳出来。你父亲来信了。”他放下长木勺和小木桶,转身疾步出去了。
……
京城里来的,是帮她守着老宅子的徐长史。
带来了三封平凉城寄来的家书。
陇西王千里迢迢的来信,很符合他平日的风格,简短到只有一张纸。
走明路子寄到京城的信,当然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
池萦之直接打开了父亲的信,满纸狂草,厚重笔锋几乎透过了纸背。
“吾儿当面如晤。
京中贺礼之事已知悉。献上御前,幸甚幸甚。
此事已然了结,尔速写一封家书回来,劝涟漪居速速收手,放过你二弟!”
池萦之看得莫名其妙。
飞天白玉马的翅膀半夜没了、但最后凑合着还是当做‘镇守马’送出去的事,她上次写信回去平凉城通知了她老爹。
但这事关涟漪居什么事?‘放过二弟’又是什么鬼?
她来回看了三遍,没看明白。
想想她老爹肚子里墨水有限,应该也不可能暗藏什么藏头诗之类的手段,很自觉地把信递给旁边坐着的司云靖看,自己把徐长史拉到旁边询问。
“平凉城来的信使有没有跟你说涟漪居的事?”
信里写得简单,重点内容当然都在信使的口述里。
徐长史揣着信赶去正阳宫找人,又被羽先生命人带来了京城外,就是为了早点告诉池萦之平凉城发生的事情。
“说了。说是世子爷上封信送回了王府,涟漪居的大小姐得知世子爷在京城里遇险,第二天就开始找沈侧妃和二公子的麻烦。”
徐长史叹气说,“自从王妃回了江南静养,王府内院的用度开支不是都归涟漪居掌管了么。大小姐把沈侧妃院子的用度全停了,隔三差五的半夜把二公子叫去涟漪居外头跪着,天亮了放回去。沈侧妃心疼二公子,过来闹了几次,连门都进不去。王爷在军营里,沈侧妃没辙了,自己半夜跪在涟漪居外头,哭着问大小姐是不是想要二弟死,大小姐就说,世子爷在京城遇了事,沈家丝毫没有助力,废物不要也罢。”
池萦之有点同情沈侧妃:“……是涟漪居能说出来的话。后来呢。”
“后来,大小姐自己修书一封,又叫沈侧妃给京城的娘家写了封信。都随着王爷的家书一起带过来了。世子爷是现在看,还是等回京了看?”
池萦之回头看了眼旁边坐着慢条斯理看信的太子爷,在人家的地盘里,想瞒也瞒不住啊。
“把信拿出来吧。我现在看。”
她先把哥哥的家书拿过来,打开了。
池怀安的字与他们的父亲大不相同,一手漂亮的行书,赏心悦目。满满当当写了四五张信纸。
她一目十行地扫过,哥哥的信前面絮絮说了许多平凉城的日常,直到最后一页才写道: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式微,式微,胡不归。”
池萦之捏着信,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缩成了一团。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滴泪落到了衣襟上。
面前的徐长史惊异地望着她。
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急忙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掩饰地把哥哥的信折起来,重新放进信封,就要收进袖子里。
收到一半,想想不对,把放进了袖子的家书又抽出来,呈给了太子爷。
司云靖老实不客气地打开了,直接翻到最后一张纸,扫过那两行字。
“好好的突然掉了眼泪,原来是想家了。”他淡淡地说着,把信纸原样还了回来。
池萦之倒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回来了,呐呐地问,“前面的内容……不看一下吗。”
“写给你的家书,孤拿来看什么。”司云靖嗤道。 “若当真看了,只怕池小世子又要腹诽孤做事……哼,那个词了。”
池萦之把哥哥的家书收进了袖中,拿起另一封信,
“还有一封信,是沈侧妃带给沈表哥的。这次随着父亲的信一起带来京城了。殿下要先看看吗?”
司云靖没接,“既然是给梅廷的家书,等你回京了,当面交给他吧。”
高内侍带着徐长史退出了大帐,池萦之被哥哥信里的那句‘胡不归’搅动得心神不宁。
原地踌躇了片刻,用眼角瞄着对面坐着的那位,几度欲言又止。
瞄到最后,沉住气等她开口的司云靖也受不了了。
“想说什么,直接说。”
司云靖把来回看了二三十遍的陇西王手书折成四折,放在桌上。
“不说就出去。木桩子似的杵在眼皮子底下,高大年都不敢进来伺候。”
池萦之被数落得挺不好意思的,小声问,“平凉城寄来的家书催臣回去,殿下也看见了……斗胆想问一句,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司云靖早就猜到她想问的是这个,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你倒是记挂着回去。其他两位世子的信早就送出去了,你给陇西王的信呢?”
池萦之差点把这茬给忘了,恍然大悟,“马上就写,今天就送给殿下审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