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萦之果然喜欢得很,吩咐阿重把梅瓶抱去正屋里,就放在那幅《踏雪寒梅辣子鸡》旁边。
她拦住欲走的双喜,“好几日没见到你家殿下了,他一切可好?“
“太子爷累,事情一茬接着一茬的。精神头还好,人眼看着瘦了些。”
“这样啊……劳烦帮我带句话给太子爷,就说,吃饭没胃口了,可以召我入宫陪他吃。我胃口好,他看着能多吃点。”
双喜应下走了。
池萦之想起徐长使手里的拜帖,拿过来一看封皮,就轻轻吸了口气。
——正是她早上送人出城的那段时间里,娘家表哥萧昉赶着清晨上朝觐见之前,特意派人送来的。
……
池萦之正式见到她娘家嫡亲表哥,是在三天后。
她母亲出身南唐世家的兰陵萧氏,萧昉是这一代的正房嫡子,正宗的姑侄血亲。
如今见面的地点在大周京城,时机地点都有些尴尬。
不过会面的两人倒是都不怎么在乎。
“小表弟,开门。萧表哥来看望于你了。”
陇西王府老宅子大清早的被人敲开了门,迎进一个南唐士族打扮的高挑青年,雪青色宽袍大袖拖着地,木屐哒哒哒地踩着青石砖进了庭院。
萧昉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两道长眉斜飞入鬓,一双水波潋滟的桃花眼。虽然长了副南唐士子极度推崇的俊美相貌,但顾盼间眼神锐利,通身的气势却不敢让人小觑。
池萦之见了她萧表哥第一眼就晃了一下神。
像,真像。
五官轮廓,跟母亲年轻时有五六分像。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的表亲,彼此却都有种莫名的熟悉和亲近的感觉。
萧昉大步过来,自来熟地隔着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臂,拍了拍,“小表弟这些年辛苦了。”
“我这边还好。”池萦之谦虚地说,“母亲回江南静养这些年,劳烦萧表哥一家照顾了。”
“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呢。那是我亲姑母。”萧昉笑起来,从袖中掏出一封厚厚的书信,“姑母给你的信。”
池萦之接过信,指腹掂了掂沉甸甸的信纸分量,想起许久不见的母亲,抿嘴笑了一下,自己在前方引路,带着萧昉穿过庭院,边走边问,
“母亲近日可好。”
萧昉跟在身后一步,悠闲地左顾右盼,“哦,姑母病重了。”
池萦之:!!!
她脚底下一个趔趄,站住了。
“病重了?!什么时候的事?病情有、有多重了?”她惊得磕巴了一下。
萧昉笼着袖子,在庭院中央高声道,“姑母啊,她病得极重,人已经快不行了,急等着你这独子赶去见最后一面呢。”
周围洒扫经过的王府侍从纷纷惊异地望过来。
眼见池萦之脸色唰得发了白,楞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萧昉低低笑了一声,拉着她衣袖走到抄手游廊里,“吓到小表弟了?假的。别怕。姑母好着呢。”
池萦之堵在嗓子眼的一口气这才缓了过来,“怎么回事。为什么故意放假消息出来。”
萧昉脸上的笑容敛去,正色道: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回答你。小表弟,你和北周太子是怎么回事,结下了什么梁子?你们北周来京城朝贺的五家藩王和世子,两家藩王出了事,两家世子放归了,为什么只有你没出事,却滞留在京不放回程?”
池萦之看看左右,没说话。
“别担心,直说。”萧昉指了指门外,“我带了七八个上品高手来,附近都查探过了。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池萦之纠结地想了一会儿,直说了。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倒也不算是结下梁子。如果非要说的话,或许是——太子爷他身边没人陪,留着我,陪他说说话,解解闷吧。”
萧昉嗤了一声,“什么理由,蒙谁呢。他那样身份的,身边会少了陪他说话的人?巴结的,攀附的,想往上爬的,一窝一窝等着往上扑。得了吧小表弟,人家心里算计着你,言语间用情谊吊着你。你这是被人坑了。”
池萦之想了想,“其实他倒从来没这么说过。是我自己感觉上是这样。——我觉得是真的。”
萧昉哼了一声,“前两日谒见你们太子,我当面说起了你母亲‘病重’的事,恳求放你去南唐侍疾。结果呢,哼,他一口拒绝了。这就是他对你的情谊?”
池萦之怀疑地说,“是不是借口太勉强,太子爷他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呢。”
“真的假的不重要。世间的规矩就是这样,管他皇权再大,威势再重,总归绕不过去‘仁孝’二字。只要你的借口正当,他明知是假的,也得放人。如今他居然不肯放你,小表弟,其中大有问题啊。”
萧昉拉着她的手臂沿着抄手游廊往前走,“还是年纪太轻,历练的太少。稀里糊涂被人卖了还数钱呢。没事,表哥来了,总有办法能把你从这京城里弄出去。”
池萦之被拖着走出几步,有点跟不上事情发展的速度,怀疑地问她这位风风火火的萧表哥,
“是我娘的意思?叫表哥你来捞我出去?”
萧昉:“不止是姑母的意思,也是我们睿王殿下的意思。”
池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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