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告白—杀死自己孩子的父亲】
12年前,首都市,某个秋天晚上—
国立N大医学院附设医院,简称N大医院,现在即使已经是晚上11点多,但院区里,仍然是人来人往的人声鼎沸。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第二波全球疫情爆发之下,就连国内数一数二的顶尖医疗院所的N大医院,也难以负荷地在医院主体建筑外、大举搭建了有数十间临时病房的人满为患。
而其中一间的特E5病房里,靠着薄薄一层隔间隔板旁的4号病床上,不醒人事的王向晨、安静地戴着呼吸面罩给躺在病床上,一旁站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的许暮生,则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愁容满面。
「林医生、林医生,还好你来了!怎么样?向晨她...她还好吗?」
「许老师,你先冷静一下...首先,我要告诉你...现场快筛和抽血检验的报告都出来了,王老师她...应该是确诊没错了!」
「不可能!向晨她和我,今年的两剂次疫苗都打完了,怎么可能还会被感染?」
「别激动!许老师,这次的Pandora变异病毒株,就是这么厉害!目前已知的所有疫苗,都好像对它没有保护力—这个月,光像王老师这种打过疫苗情况的新病人,我们就已经收治了有60几个人了!」
12年前,大学毕业后的许暮生、当时候还是一个小学老师,并且和王向晨一起在同间学校工作;而当时和他解释王向晨病情的林医生,也是他们俩都教过的一个女学生的爸爸。
「那...现在怎么办?林医生,向晨她...还有救吗?」
「呵,应该没问题,现在我们国内医院一般都用"山苏9号"的特效药来治疗Pandora变异病毒株的轻症患者;只是...有一件事,还是得先问过你们和得到你们两位本身的同意!」
「什么事?林医生,有话可以直说!」
「那么,我就问了...王老师她...怀孕了吧?」
「嗯,没有错,应该怀孕有七个多月了,你看她肚子也不小了...不过,你为什么要问...答案这么明显的问题?」
「嗯,许老师,身为一个医生的专业,我会毫不犹豫地要你们马上接受"山苏9号"的特效药治疗疗程,但是,有些事情的抉择,我们不能替你或王老师做决定...那就请你务必做好心理准备,好好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时候,大腹便便的王向晨躺在床上是将醒未醒,有孕在身七个多月的她,依然坚持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直到发病晕倒在了课堂上,才被学校通知许暮生送她到医院挂急诊,并且才发现她感染了新冠肺炎的Pandora变异病毒株。
「你说什么?林医生,我...不可能同意的!」,几近低声嘶吼起来的许暮生,激动得是两手紧握拳头的一脸胀红;而看着一旁病床上的王向晨、正好是悠悠转醒的样子,许暮生的双手,只见握得更紧了起来。
而林医生跟他说了什么?又为什么会让他如此激动得不能自己?这件事后来的结果,也大大地改变了许暮生和王向晨、他们两个人之后的人生...
※※※※※※
晚上九点多,许暮生陪唐欣晚在外头走廊上聊了一会儿后,还是走回了山间木屋的客厅里、想找个位子坐下来休息,但他,却被一股烧焦味给吸引到了客厅后头的厨房里。
厨房里,点了一盏蜡烛的照明中,许暮生看见了、王向晨拿了一副锅铲正在练练手;但把一颗生鸡蛋煎成了一块炭饼和传出了烧焦味的结果来看,这次练练手的结果,应该可以说是...差强人意?
「老公,是你啊!」,虽然是处于暂时分手的状态,但让王向晨叫了许暮生十六年的"老公"昵称,还是一时半刻改不过来,「嗯...我正在煎蛋,但是好像失败了!」,看见许暮生瞧着自己视线中的疑惑,王向晨有点心虚地做着解释。
「宝贝,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你在煎蛋!」,但同样地让许暮生叫了王向晨十六年的"宝贝"昵称,也是一时半刻改不过来,只要是两人独处的时候,许暮生就会依然这样子叫着王向晨。
但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见、王向晨把生鸡蛋煎成炭饼了;有次在家里厨房,还很干脆地把锅子一起烧了起来,看着厨房里烧起一片熊熊大火的模样,许暮生是脸冒三条...不,是六条斜线地启动了自动洒水灭火系统,而把那间厨房弄成了一片水乡泽国般的湿漉漉。
「嗯,那也应该看到我...不小心又把蛋煎成这样子了!」
「呵,没关系,宝贝,你有很多专长,只是下厨做菜...刚好完全不是你的专长之一而已...」
「这样说也对,咦?不对,你是在安慰我,还是趁机在"亏"我、真的没有待厨房的天份啊?」
「嗯,如果我说两个都有呢?不可以吗?」
「你...可恶!去你的OO!别挡路啦!我要倒一下厨余...」
虽然拌嘴和吵吵闹闹是两人相处的常态,但许暮生倒也明白、王向晨对自己的用心—就像她这十几年、明明都煎焦过几百个鸡蛋炭饼,但她却没有放弃过、想煮好一次煎蛋给许暮生品尝的机会。
「好啦!开玩笑的,别生气了!宝贝...只是,都难得上来山上了,怎么还不放松自己一下?在厨房练习煎蛋,不像是山上小木屋之夜的行程啊?」,等王向晨把鸡蛋炭饼倒进了垃圾桶里后,许暮生从后头一把抱住了她,并且看着她又拿了一颗生鸡蛋在手里、准备再尝试做好一次煎蛋。
「嗯,你说呢?我还有点自知自明,毕竟哪个男人会喜欢什么家事都不会的女人呢?」
「就我啊!过去十几年,我们不就是这样子过的?比如我煮饭、你吃饭,这样的家事分配...我倒也没什么觉得不好的...」
「哼!那是以前啦!现在...还是吗?」,在锅边砸开了蛋壳,看着里头的蛋黄和蛋白滑入了锅子中给滚着热油和泛起油泡后,王向晨任由许暮生抱着自己地说着话,「你,别否认我接下来说的话...大学姊回来了,赵午烈出车祸死掉的新闻我也有看到,你对又恢复单身的她有什么想法?还有...学妹也跟你告白了,不是吗?就连你带来的那两个美国女人...我不信她们对你没感觉,而且两个人长得就跟洋娃娃一样漂亮...我,真的很怕...你会被她们从我身边抢走...」
「喂!你是谁?你是王向晨呢!什么时候变得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了?」
「什么时候?呵,也许只要跟你扯上关系的事,我就都会变成这样子吧?」
「宝贝...」
听得出她话里不自主的委屈和困惑,许暮生抱着王向晨给微微摇晃着身子起来,并且像是安慰一般地给了她脸颊上一个吻。
「她是聪明又剽悍的一头母狮子!」,在学校工作的这些年,身为同事兼称职闺蜜的叶子老师,曾经给过了王向晨这样的一个评价。
拿下过全国语文竞赛国小教师组的国语演说和作文项目双料冠军,被学校推荐和入选了什么power教师,又指导学生得到过全市科展第一名,也和叶子老师一起努力、让学校图书室得到了阅读磐石奖的殊荣,一项项的丰功伟业一字排开,叶子老师对她的评价、丝毫没有什么过誉溢美之处。
就连当年那次和抱着瓦斯桶搞同归于尽的恐怖家长做对峙的那件事,最后让那个歇斯底里掉的发狂父亲、选择丢下瓦斯桶和跪地痛哭中束手就缚的人,不是一拳打爆了他鼻子的许暮生,或是现场几个拿枪瞄准他的警察,而是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之以势的王向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