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天里蝉声聒噪,他压抑着呼吸,走近后低头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月书:跟我来。
见她神情严肃,周俊想了想,折身与几个男工说了句话,这才拿着自己的东西跟着月书走。
青衣少女走在前面,闷声不吭的少年不紧不慢在后跟着。
草满池塘,绿水满陂,胭脂雪瘦,翡翠盘高,秀樾横塘十里香。
这庄子极大,走了好远的路,总算路过一棵芭蕉树,月书抬手折了一片叶子遮阳。
日光被蕉叶滤过一重,她面上稍稍清凉些许。
又走了片刻,月书从庄子后围的一圈篱笆上翻过去。
见状,周俊终于开口问道:你要去哪里?
把你卖了。
月书拍拍衣摆,重新将叶子盖在头顶,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客气道: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去种树,二是跟着我出去。
她静等了几秒钟,转过身去。
未几,身后传来响动声,清瘦身姿的少年站到她身边,那双黑润润的眼眸里夹杂着浓浓的疑惑,说话时视线又投向他处。
你放心,不是卖你。
我
月书打断他,肃然道:今天就事论事,你帮我一个忙,日后定有酬谢。
什么忙?
走到路边,杨柳如烟,青衣少女水边洗了把脸,叽咕叽咕把想知道的事都说出来。诸如田庄的天地大部分都在哪里,一些林场茶园以及鱼塘如何。
周俊看着她脸上滚落的水珠,轻声道:小事一桩,不用酬谢。
月书眯着眼,把水珠一把擦掉,凑过去倾听:你声音太小了,再说一遍?
他耳根子一红,低头看到她被洇湿的胸口,忙又扭过头看着停栖在树上的白鹭。
这些都是小事,我不用你酬谢。
月书好奇,转了个边:那你要什么?
少年揪着地上的草叶,闷声道:你离我远一点。
月书叹息,揉了揉脸,为难道:这个恐怕有些难,我刚在采烟面前认了你做亲戚。我在田庄的这些天,怕是要天天找你。
周俊抓断了草叶,余光里映着她雪白的肤色。两个人并排蹲在一起,就像蹲在了火炉边,他额上的汗珠打湿碎发,贴着脸,一把火从心底开始往上燃。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月书一看他通红的耳朵,故意道:我怕你误以为我喜欢你,既认作亲戚,那咱们就是亲戚,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你说什么!他猛地扭过头,说话时喉结滚了滚,眉头微微蹙起,显然收了惊。
月书手指提着自己的嘴角,微笑道:我说,你以后去城里,一定要去那间狗不睬面馆吃面,到时候跟苟非说我是你表姐,那么你就能在店里白吃白喝。
白吃白喝,我做梦都想的事,你不高兴?
我不喜欢白吃白喝。
月书虚指了他几下,责怪道:年轻人不上道。
周俊看着她娇娇俏俏的脸,蓦地又把头扭过去。
咱们要赶在午间回去,快走快走。
胳膊被人拉着,少年站起身,沿河而行,见她没有丝毫不自在,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月书嘴闲不住,路上讲了小马过河、绿野仙踪、木偶奇遇记,可说着说着,她咦了一声。
这是
周俊扭过头,见她脸上没了笑,一动不敢动。
月书结结巴巴道:这、这是水蛇吗?
他低过头,只瞥到一抹细绿的小蛇呲溜穿过。
游走了,没事。
他伸手,却见月书还是一动不动,表情痛苦。
怎么了?
水边的草地里,少女抿着嘴,一点一点把合腰百褶裙提起,原来是一条粗腰的花斑蛇爬到了她鞋面上,正吐着蛇信子。
周俊一慌,撸起袖子道:别动。
你别用手抓,找根棍子挑开,要是有毒就
她话还没说完,周俊已经抓蛇七寸,近处看着大花斑探头伸尾狰狞的样子,月书心砰砰乱跳,急急道:快丢快丢!
这不亚于一颗手榴弹。
可周俊掐着蛇头与她耐心解释道:其实这是菜花蛇,没有毒。
月书头皮发麻,闭着眼大叫:回去了我请你吃饭,你快丢掉!
啊啊啊啊啊丢丢丢丢丢。
她神情都变了,暖风吹拂,草叶碰到脚踝,立即踮手踮脚就要往太阳底下的泥巴路上跑。
小心!
周俊来不及追她,才丢掉手里的菜花蛇,就看到月书被石头绊倒,整个人扑到草里。
他几步过去将月书抱拖走,茂密的草里隐约游了些小东西。
等到了空旷的地方,周遭也没了水草,月书听周俊道:你方才像是踩到蛇窝了。
片刻后,长长的泥巴路上,就见一个少年背着个女孩,一边走一边说着黄鳝跟蛇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