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马?”来福将安齐扶上马,问道。
“嗯,我们西域一带原本有三十六古国,其中大宛盛产神骏,每到春夏之交,那些马儿经常千里奔驰,到天山脚下与当地野马交配,所产的马匹皆汗出如血,又被称作汗血宝马。这种马一匹便值万金,就是我家都未必能购得几匹,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壤的南疆腹地竟然见到这么一间出手阔绰的马站?”
努尔默了一默,“快走吧,这马脚程极快,再迟就追不上了。”
来福静静看了努尔一会儿,终是一夹马腹,“驾——”一声,飞驰而去。
安齐窝在来福怀里,仰头看着天空,星辰明灭,几颗黯淡。
载瞻星辰,载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六月初一至初六,礼南斗,祭七杀”,来福突然低低咕哝了几句。
“来福?”安齐回头看了一眼。
来福直视着前方,眼神中带着些许迷惘。
“也许,我们都逃不过命吧?”来福低低叹着。
安齐没有再回头,她也如来福一般直视着前方。
前方,夜凉如水,墨染归途,一片静默之中,只有马蹄哒哒。
巳时三刻,三匹快马如离弦之箭般先后踏过离都长街,掀起阵阵惊风。
这大宛名马汗血果是至宝,夜行千里而不休,马踏飞燕而不乱,汗如血滴,神如铜铸,从南疆腹地一路飞奔至离都之时依然英姿飒爽,神采飞扬。
但几人却无暇顾及此等好马是如何神骏,只见黑马上的骑者略略一拉缰绳,便一手环抱怀中昏迷之人一步跃起,翻墙进了庭院,其后两匹快马赶来之时,冯府门口已站立一人,正在焦急张望。
来福一勒缰绳,将安齐扶下马背。冯茗交给他一个黑布包裹,道:“来福少爷,时间紧迫,这个也不知合不合身,你先拿去用吧!”
来福打开,里面是一套黑色的外袍,还有一个月牙黑面具。来福感激的朝冯茗一个深躬,“多谢茗兄,来福感激不尽。”
一个翻身后,宽袍大袖黑面遮颜的掩月祭司恢复了原样,一刺马镫,枣褐色的高头大马一声长鸣,飞奔而去。
“安齐莫要担心,来得及”,冯茗宽慰着忧心的安齐,将她拉进了冯府,身后传来努尔依旧粗声大气的吆喝:“喂喂喂,你们甩了我一路了,等等我啊~~~”
九瓣莲雕刻装饰的酸枝大床上,药气与血腥气交织弥漫,王爷双眼紧闭,但眉间黑气已经褪去,面色却依旧苍白,冯茗将王爷上身衣物剥去,他白皙的肌肤上血污早已凝固,一道猩红的刀伤带着皮肉翻出,如一条蜿蜒吐信的蛇趴在心口处一般,甚为可怖。
冯墨端着烧好的热水盆进来,一点一点的擦拭着王爷浑身的血污。
“王爷素来爱洁,难为小墨一直当回事儿”,冯茗摇了摇头,面有忧色,转眼又是那副招财猫的笑容,摸着安齐的小脑袋温言道,“不用担心,咱们王爷有诸天神佛庇佑,福大命大,这毒现下是解了,只是伤处太深,失血过多,我刚刚给王爷重新换了止血生肌的金创药,怕是他这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这里有我和小墨照顾着,你和努尔去看看来福少爷吧?”
“茗哥哥……”
“去吧”,冯茗温柔又坚定的摇了摇头,“让王爷静养会儿。努尔,保护好安齐。”
“好,我会小心的,走啦”,安齐转头拉着依然在愣神儿的努尔,走出了冯府大门。
六月初六,午时三刻开坛,主祭授礼,这已是最后一道关卡,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在等着来福?
安齐那曾经如野兽一般灵敏的第六感久违地再次上线,她总觉得,这所谓“授礼”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她抬头看看天空,乌云阴沉密布,梅雨时节湿腻的风刮过,安齐的心里一阵烦躁,“热死啦——”她大吼着,拉着努尔一路直奔金台而去。
在他们离开后,大床上躺着的“病号”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