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平光早就习惯了嘉佑帝因为慎郡王相关的事大发雷霆。
平心而论,哪怕他的家人也被岑樘参过,但对这种表里如一不畏强权的君子,他心中是有几分佩服的。他并不觉得岑樘这样的诤臣投奔慎郡王有什么不对。
良禽择木而栖,岑樘在朝中只能是万人嫌,只有去了慎郡王治下,方能一展抱负。既如此,又为何不去呢。
他无波无澜地说出自己的判断:
“陛下,如今肃城的糖与棉布都很受欢迎,各地商人都会去进货,恐怕无法阻止。”
嘉佑帝听到这话又是一阵暗恨。
肃城这样的不毛之地,竟能被李洵玩出花来,折腾出了糖和棉布这样的珍贵产物,而且还产量很大!
偏生如今又不能禁止与之贸易,不知要被他赚走多少钱!
更可恨的是,肃城的许多消息,都会随着那些商人在全国各地散播开来,只会越发助长李洵的影响力。
果不其然,没多久,此事便在京城范围内传扬开来。
上层权贵暗自高兴,这个颇有清名的刺头终于走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随便做点什么就被人弹劾。
虽然岑樘不能将他们怎样,但癞□□跳脚背,即使不咬人也恶心人啊。
而且,君威难测,总是被人揪出这样那样的把柄呈到皇帝面前,谁知道嘉佑帝会不会什么时候就以此为借口收拾他们。
有些与岑樘有旧怨,当初又不能拿这滚刀石怎样的,此时甚至故意让人去败坏岑樘的名声,说他热孝出仕,投奔慎郡王不忠不孝。
然而,岑樘素有清名,投奔的又是慎郡王这样的当世明主,这种诋毁的言论根本起不到太大作用。
读书人们反而说:
“这朝中待着真是没意思,要我说啊,岑大人走得好!”
“连岑大人都走了,可见这朝廷已经烂到底了,与其为这样的朝廷虚耗年华,倒不如与岑大人一样,去慎郡王麾下闯出一番作为!”
“对啊,考慎郡王治下的吏员考试,其实比科举划算多了。据说只要有个童生的功名就能参考,考中了直接就授官,根本不用塞钱侯缺!”
“竟有这种好事儿!郡王那里都考些什么啊?”有人迫不及待地打探起来。
读书人们的话题直接就变成了慎郡王治下吏员考试探讨。
传话的有心人不甘心:
“你们可别忘了,慎郡王治下再好,那也是苦寒北疆,不毛之地。”
然而他这话当即就被人反驳:
“那你可就想错了,听商人们说,如今的肃城,那是一日比一日繁华了,其他地方也欣欣向荣,以后必然是会越来越好的。”
“那这么说来,慎郡王治下还真是去得,就是不知道到底何时再招考啊?”
“就算不招考也不亏啊,只要去了慎郡王治下,全家不论男女,一人都能分五亩地……”
许多家境一般的读书人,顿时动了卖掉京城产业,前往肃城的念头。
而下层的官员们,则纷纷对岑樘艳羡不已。
“听说岑御史一去就是司法部长官,位同尚书!”
“这可真是一飞冲天啊,也不知道慎郡王如何就这么看重他!”
“肯定是因为他清名在外了,咱们一般人比不得。可就算是这样,其实去肃城也比咱们在京城划算。我听人说,那边的官吏,同样的等级,跟咱们做同样的事,能拿到的月俸是朝廷的六七倍,要是表现好,甚至能达到十倍!”
“嘶!慎郡王竟如此大方!”
“谁叫慎郡王有钱呢。你们也不想想,朝廷如今是什么情况,慎郡王那里又是什么情况。抢了北戎就不说了,还盛产棉布和糖,手下的人又少,国库得有多充裕!”
“唉,咱们先前怎么就没想到举家去投奔慎郡王呢!”
“是啊,岑樘这么一走,咱们恐怕是走不成了。”
“要是慎郡王能早些继……回京该多好。”
“嘘,这话放在心里念一念也就是了,可千万说不得!”
……
哪怕嘉佑帝对民间以及朝廷官吏的反应只知道一星半点,也是心如火烧。
“陈太师那边有何进展?”
他忍不住催促陈旺。
陈旺很快取来了陈太师从清河战线五百里加急发回来的急报。
嘉佑帝展开折子,很快就拧起了眉头。
“这些该死的蛮夷,真是贪得无厌!”
哪怕他有北戎玉玺与北戎汗这人质,哈丹虽然畏手畏脚,退回了清河对岸,却是坚决不肯投降。
相反,他们占据着清河对面的几座城池,要粮有粮,要人有人,一点都不着急,俨然成了大启内部的国中国。
见大启主动和谈,更是贪得无厌地要求大启要跟对待东戎西戎一般,割地赔款,且打开天沙城,这才愿意撤出中原。
就算嘉佑帝完全不顾自己的名声,也不可能答应他们这种过分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