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是我指使的。那彦图, 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牵连无辜。”
那彦图定定地看着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倒是承认得干脆!”
李舒仪道:
“没什么好狡辩的。以你对我的猜忌之心,就算不是我做的, 我辩解了你也未必相信,何必多费口舌。”
若大家始终都逃脱不了一死, 那她宁可所有人都死得轻松一些。
纸包不住火, 她传递出去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播开来。
狡辩抵赖, 或许能让自己多苟活些时日, 她的那些侍女陪房, 却都无法逃脱严刑拷打的审讯。
那彦图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不顾她的踉跄,将她拖进了屋里。
所有的侍女都到院子里来迎接他了,整个屋里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让刘大去做了什么?”
李舒仪一派坦然地道:
“我让他向我大堂兄慎郡王传信了,我告诉他,你们已经研制出了震天雷,威力甚巨。”
刘大逃跑,要么是向朝廷报信,要么就是去找慎郡王。
即使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性,真的从李舒仪口中得知这个答案,那彦图还是恨得咬牙切齿。
大启朝廷不堪一击,真正能让大启挽回败局的,只有慎郡王。
身为对手,那彦图心中很清楚这一点。
可慎郡王刚拿下秦川平原,并不一定愿意跟他们西戎汗国交战。
但李舒仪承认走漏了震天雷的消息给慎郡王,那么,他便不得不在与北戎交界的草原处做部署。
如此一来,此举必然会引起慎郡王的警惕之心。
他与西戎有半路截杀五万大军的恩怨,西戎又掌握了他的核心武器震天雷,还在边界部署军队。
若他是慎郡王,必然会选择出兵,将这样的威胁尽早扼杀。
这是阳谋,却也是让人无法不踏进去的陷阱。
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通透。
“李舒仪,你没有心吗?”那彦图目光如刀地紧盯着她,眼中有着遍布血丝,疼痛,愤怒,疯狂交织在一起,“我如此宠你爱你,你却背叛于我!你知不知道,我甚至想过要让你肚子里的孩子继承世子之位,往后把汗位也传给他!”
李舒仪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个打算,她是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主意。
为了男人的宠爱背叛家国,她做不到。这腹中的孩子,也并非是为了继承两人血脉而来,她更不能容忍自己孩子的尊荣建立在大启万千百姓的尸骨之上。
“爱?那彦图,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在杀我大启国民的时候也从未手软过。从你攻打大启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注定是敌人!”
她目光坚毅,背脊直挺,哪怕身形单薄也依旧掩不住满身的铮铮傲骨。
即使是此刻,那彦图也觉得这样的她是如此耀眼。
曾经,她的聪慧与风骨是最吸引他的地方,如今却也是他最痛恨的。
她的背叛,很可能会给汗国带来致命的危机。
“好!好一个注定是敌人!”
那彦图满心痛怒,暗自发狠,只恨不得即刻就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本王便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对付敌人的手段!”
然而,李舒仪眼中依旧没有恐惧,目光之中只有抛却所有的决绝,她缓下了语气,有几分歉然地道:
“那彦图,是我对不起你。我往日没求过你什么,如今只求你一件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我的侍女和陪房……若不是不能,至少让他们死得痛快些。”
说完,她便拿出袖子里磨得锋利的银簪,用力朝自己的脖子扎去。
那彦图防她,她身边根本找不到任何锐器,能用的只有这根扁头的银簪。
那彦图只见一道寒光闪过,正要防备,便见她毫不犹豫地将那东西扎进了自己的脖子。
雪白美丽的勃颈上,顿时涌出了汩汩鲜血,李舒仪本人也软倒在地。
那彦图心中一紧,下意识就冲了过去,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簪子,扔在了一边,然后紧紧捂住了她的伤口处。
他征战杀伐多年,深知脖子上是有几处大血管的,一旦伤到,便必死无疑。
“来人!传医官!”
他大声喊道。
然后恶狠狠地看向面露痛色,红唇惨白的李舒仪:
“想一死了之,本王绝不允许!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李舒仪扯着惨白的嘴唇笑了笑,吃力地道:
“一个人想活下去很难,想死却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