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何昭昭有些寝食不安,倒不是对于何齐的打算有什么恐慌,但也不想那么快的如他的愿。
她算是看明白了,就算她真的能帮到何家,成为他手中最得力的棋子,父亲也不会因此对他高看几分。
何齐对她的期望,不是父亲对于女儿的无私无畏,而是对于只会忠诚做事,毫无怨言的死士般的期许。
那她有什么可流连的。
知道消息的时候她是痛苦的,为自己不平,但如果仅仅如此,只是对他的行径怀以愤怒,不为自己谋取再多的出路,那思虑太多只会自寻死路。
她不畏惧死亡,却不肯让自己白白牺牲。
她不认可父亲谋朝篡位的歪心思,自然也不会帮她。
硝烟对垒的双方,是一头是父亲与其所暗中扶持的平王,另一头则是与她同床共枕的崇帝,是大齐的正统皇帝、真命天子。
崇帝于政事上没有什么缺憾,因而何昭昭更愿意助崇帝一臂之力。
哪怕她是何家人,哪怕崇帝一开始并不可能信任她,甚至在猜测她偷听时,还不顾她的难受侵入她的身体,但她还是对崇帝软心的。
既是因为儿女私情,也是因为家国大义。
她想要帮崇帝,但需要一个明晰确凿的说法,让崇帝肯相信她,自己是愿意与他站在山巅共同应对时局的。
但她是个弱女子,不肖崇帝那般强练武艺,身材健硕,连情事上都软着腰承受不住地说不要,就更别提权谋了。
她自认不如商秋晚那样能为崇帝解忧,于今发觉正如何齐说的,她实在无能。
崇帝在这几日招了她一次,被她以身体不适的缘由推了过去。
好在她这几日确实忧心忡忡,也没怎么好好用膳,故而有几分清减,面色也不如之前红润,反而看着泛白,少了露水滋润的海棠,当然看着有些病态。
周鸿瞧了瞧,倒也没真的特别仔细打量,但光是简单看看,也能瞧出不同来,便以为她说的是真的,或许真有什么小疾。
走之前找雨细套话,雨细这会儿已经从风微口中知道事情的来源去脉了,先在心里骂了何家人好几通,这下被周鸿问到主子的情况,脸上是宽慰的笑意,实则心里又把何家人狠狠骂了一遍。
她人很聪明,顺着何昭昭的话说:“主子前日用膳后就有些上吐下泻,不知是吃了什么导致的,不过是平常饮食罢了。”
周鸿点了点头,又向雨细嘱咐了几句处理恶心腹痛的法子,这才回三清殿同崇帝陛下复命。
崇帝听后,先搁下了笔,抬头望他:“脸色可好?”这说的正是何昭昭。
周鸿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的所见:“看着憔悴了一些,但何娘娘精神还好,不见得是什么大病,就连跟前的雨细也说是吃坏了东西。”
“让太医去瞧瞧吧,琢磨出了什么都与朕说一说。”
要说崇帝关心人家吧,又不亲自去看;说不关心,也惦念着等太医一个答复。
他自己心里都有些矛盾,自己也都还理不清千丝万缕的繁琐心绪,但吩咐之后,又不太有心思再看那些枯燥无味的奏章,反而肖想起海棠花的滋味来。
想着想着口干舌燥,杯中还有冷茶,他饮下后有所缓解,却想起之前说的小院情事来。
“唔……”他原本是打算今夜施行的,看来要延期了。
坏心的陛下叹了叹气,略微有些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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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到了明徽阁,这是何昭昭不曾设想到的结果。
她本以为崇帝知道她不适后就算了,竟然还特意叫了个太医过来。
但她——似乎真没什么大病,就连雨细说的上吐下泻都是假话。
太医对她点头哈腰:“请何昭容安好,得知娘娘有恙,望您配合臣进行诊治。”
太医来都来了,不让他好好诊治,也似乎说不过去。何昭昭同意了一声,太医提着药箱来到她跟前。
他先从药箱中拿出把脉的小枕,让何昭昭将手右手搭在小枕上,而后立起三指在她手腕上把脉。
原先还是淡漠神色,越仔细把脉后反而凝重起来。
何昭昭被他糊得一惊,莫非自己真有什么疾病不成?
太医把了右手后,又让她替换,改成把左手,此后又看了面色,命她张口看了眼舌面,还问了些问题。
“娘娘平日可喜欢吃些生冷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