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驾和谋反是两回事,陛下拎得清,既然说要诛灭三族,如若放了我一人,又何以面对众多朝臣,又何以警醒那些有谋逆心思之人!”
珠玉无罪,怀璧其罪,她明白她逃不过,只好欣然接受。
“主子!”风微站在屏风旁。
“令婕妤没了气,方才从隐春居抬了出去,周总管正往这边过来。”
该来的总会来,她们被困在这座囹圄里,什么也做不了。
何昭昭笑得春风满面:“知道了,我们去前厅等着,说不准一会儿就到了。”
她没把自己的生死看得太重,自打与崇帝说开了之后,她就为自己即将确定的后果埋下了诸多心理铺垫,设想了万种结局,都是猜测崇帝会用哪种刑罚赐她死罪,一点没想自己会有什么生还的可能。
明徽阁的众人在何昭昭的冷静应对下,也平静了下来。只是大家都不肯多说话,原来活络的变得沉闷,不活络的就更死气沉沉了。
明徽阁的顶头笼着一层厚厚的乌云,连风也吹不散。
“周总管来了。”风微在殿外等候,这会儿进了正厅传话。
周鸿慢她几步进了明徽阁的正厅,这一处地方他来了无数次,但没思考过会带来这样的旨意。
“娘娘。”他周鸿习惯了叫何昭昭娘娘,她想,这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听他这么叫自己了。
“陛下想怎么让我死?”她说得风轻云淡,仿佛面对的不是死亡,是崇帝送过来的赏赐。
周鸿的脸色也是沉闷而严肃的,以往那些笑意都敛去,保留了恭敬。
“陛下给娘娘赐了毒酒,特意挑选了不太痛苦的酒,好让娘娘走得不太痛苦。”
何昭昭笑出了声,眼底湿润:“难为陛下费心了,回去后替我谢谢他。”
桌面上放了一个宝匣,这原来是崇帝第一次让她侍寝后,送来的宝匣,里面装着给她看的春情图及玄纱裙。
如今这个匣子里装着一封她写的信,心里说的是雨细、风微,乃至她对明徽阁这些人后续的安排。
崇帝或许不会在意信中内容,但她仍打算一试。
这些伺候了她一载的宫女太监,见证了她最落魄的时候,也目睹她最光辉的时刻,她们早就心连着心。
“这个匣子请帮我转交给陛下,说是我的遗愿,望陛下看在我救驾有功的份上,成全信中的期冀。”
周鸿躬了躬身:“奴才记住了。”
“把酒拿过来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他迟疑了几瞬,叫跟前端着玉盘的太监走到何昭昭的身前。
玉盘上放着个青瓷酒杯,何昭昭端起酒杯,看见里面清澈的酒液,醇厚的酒香顷刻泻入鼻隙之中。
她什么也没说,仰头将酒喝下,身边的宫女太监们哭成一片。
“主子,主子!”
酸软之感来得很快,她只觉双腿变得无力,头脑也昏昏沉沉,一双眼睛想要睁开,却有些费劲。
“主子!”雨细在她身边一遍遍的叫唤,涕泗横流,一点也不好看。
“别哭……”
她实在太困太累,困到眼睛只剩下一条缝看人,累到身体完全卸了力气。
明明非常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再回看宫殿里诸人,但强烈的疲惫侵蚀着她的神魂,再也看不见光明。
崇帝亲封的何昭容,尚书令何奇的女儿,就这么草草了结一生。
“主子!”
“主子!”
明徽阁的太监与宫女全跪倒下来,零零散散朝着躺在地上的何昭昭行最庄重的大礼,个个面带悲色,哀声一片。
周鸿用袖子擦干净脸上浸出来的泪,声音也有些哽,对着殿外抬架子的两个太监道:“何昭容已故,抬出去吧。”
被赐死的宫妃是要抬去西城门外偏僻的坟场埋葬的,因为是带罪之身,她只得葬在乱葬岗,葬不进皇家的妃陵。
“不要,不要带走主子!”雨细等人护着何昭昭的死躯,不让那两个太监把她抬到装死人的架子上。
“拦住她们。”周鸿发话后,另外来了几个太监阻拦死死抱着何昭昭不放的风微,担架子的那两个便顺利的将何昭昭抬上了死人架,为防止出去时所见之人惊慌害怕,用一层白布盖住她的整个身子。
“走吧。”
周鸿先行离开,身后跟着两人抬的死人白布架。
——【题外话】——
没死没死,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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