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还卿隐约知道一点沧月和夜焰的历史,据说过程极其惨烈、血腥,沧月的皇室宗亲几乎全被夜玹屠戮殆尽,连嗷嗷待哺的小婴儿都没有放过,皆被刺的肠穿肚烂,惨不忍睹,那血,把大半个沧月湖都染红了。
但那很笼统,并不详细,至于夜焰国如何欺轩辕黛,甚至辱她,她并不知情。
再就是,据她所知,夜焰国这些年自顾不暇,只怕没有功夫对付轩辕族。
她疑惑地道:“夜焰国不是很早就不派人追杀轩辕族了吗?倘若他们不打算放过轩辕族,为何不趁早斩草除根,非要等到轩辕族坐大了,才想到来剪除?”
“夜玹当年不是没想过除掉沧月太子一脉,但一是他能力有限,太子身边人才济济,并不随意任宰割,夜玹不知派了多少好手,最后都栽了,他刚灭沧月,脚跟未稳,实在损耗不起,也需要休生养息;二是,轩辕族有他亟欲想得到的宝物,他未曾找到,心有不甘,便把希望放在太子身上,暂停追杀。”
尽管是陈年旧事,但毕竟与自己有关,姬十二黑眸微眯,轻抚顾还卿的头发,低头嗅了嗅她身上清香,借以洗涤自己心头的滞郁与沉闷。
“后来,等夜玹站稳脚跟时,他却暴病而亡,新君上位,难免杂事不断,且那时候沧月太子一脉几乎销声匿迹,对夜焰一点威胁也没有,那位新君便没有放在心上。”
姬十二敛着眉眼,轻轻笑了笑:“等轩辕族引起夜焰国注意的时候,轩辕族已有自保的能力,夜焰派再多的杀手来,都只会全军覆没,而且轩辕族也迅速展开反击,他们固然没能力复国,却精于暗杀行刺等,倒弄得夜焰的皇室宗亲防不胜防。”
“而在这期间,夜焰国为了得到轩辕族的宝物,曾经派人来欺骗我娘,甚至让她蒙受奇耻大辱,并同时在轩辕族内下毒,若非我娘反应快,一剑刺死那人,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个来骗我娘的人,正是当时夜焰国的太子,夜狂,他化名应雪,人人都称他应雪公子。”
“应雪?夜应雪?”顾还卿听轩辕黛说过此人,正是轩辕黛梦中情人那一款——有艺术家独特的气质,儒雅翩翩,擅吹笛箫,谈吐不凡,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几乎无所不能,关键是俊美若仙,起初深得轩辕黛喜爱,后却被她恨之入骨!
“但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夜狂没死之前,是聂夫人的未婚夫。”那想必薄野素璎的身世不凡,否则也不能与夜焰太子订婚。
“不是。”姬十二又将她搂紧一点,让她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怀中,轻声道:“薄野素璎的身份是不凡,不过那只是前期,后期她家族没落,而且夜狂并不是她的未婚夫,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原来,夜狂跟薄野素樱的未婚夫长的比较相像,为了接近轩辕黛,他铤而走险,冒充薄野素璎的未婚夫来到沧海宫。
那时的未婚男女,十年八年见不着一面,薄野素璎也不知道对方是冒牌货,几乎没有一点怀疑——她一心奔着和轩辕黛共嫁一夫的目标而努力,费尽心机地撮合轩辕黛跟自己的未婚夫……
轩辕黛当时也不知道应雪公子就是夜狂,只以为他是个图谋不轨的坏人,更不知道他冒充了薄野素璎的未婚夫,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喜欢上自己小师妹的未婚夫的。
于是,一系列的误会由此产生……
“总而言之,种种迹象表明,夜焰国早按捺不住,他们绞尽脑汁,不仅从我娘那里下手,甚至从姑婆身上下手,害死了璃王叔,就只是为了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所以我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让娘和璃王叔的悲剧重演,也不能让轩辕族被灭而袖手旁观,更不能让轩辕族的宝物被人夺走。”
“你做的对。”顾还卿摸了摸他的脸:“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对付这种侵犯自己家国与亲人的贪婪豺狼,就该给予迎头痛击,打的他们没有反手之力,最好是一棍子打死,或者打得他们怕你,免留后患。”
姬十二闻言,身子一震,定定地看着她,接着微微一笑,立时将她紧紧抱住,一手按住她的后脑,激动地吻上她的双唇,一边舔吮一边喃喃轻叹:“亲亲你真好,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说什么好好的,为何要不顾百姓生死挑起战火,从而弄的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顾还卿推开他一点,叹了一口气:“谁不喜欢安定的生活?谁又喜欢狼烟四起,战事连年?我也很想那么大义凛然的制止你,劝你以百姓为重,一切以大局为重。”
“但是,轩辕族对你这么好,几乎把他们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你!你娘含辛菇苦把你养大,桩桩件件都是恩。而且轩辕族是你的族人,你是他们的头头,有责任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能以大局为重固然好,不能以大局为重,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人?真挑起战事亦非你所愿,是被夜焰国逼的,该打就打吧!只有打了才知道结果。”
“最主要的是……”她垂眸抚着姬十二的手,认真地道:“我怕他们会把主意打到你头上……你璃王叔的身份尊贵,他们还不是动了手。说句不中听的话,他们在暗,你在明,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完全可以推的一干二净,到时就算你父皇找他们报仇,一、师出无名;二、悔之晚矣;三、终归是要劳民伤财的开战。”
“与其把肠子都忍黑了,憋屈的不行,明知道敌人是谁,却因顾忌这顾忌那而不敢动手,不如索性撕破脸皮,公然摆开车马,大大方方地与对方纵横捭阖一番,你看他又能如何?”
她缓缓搂住姬十二的脖子,头搁在他肩上,有些真情流露:“我不是一个高尚的人,我很自私,如果我珍视的人生命受到威胁,我必定是纠集一切力量毁了那些人,而不是忍气吞声,考虑这考虑那。等考虑好了,黄花菜也凉了。”
姬十二原本怕她不支持自己,没料到得她一席肺腑之言,惊喜来的太快,他竟有些懵了。
好一会儿才眨着墨眸,稳稳地道:“有你这句话,我死都值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开战,也不会轻易挑起战事。等北苍之事尘埃落定,便是我不打,夜焰的好战分子也会发动战争。”
北苍若败,几个国家势必重新洗牌,不想大越日后变得一支独大,就只能趁它羽翼未丰时用力打压。
姬十二的话很有道理,看来他早有准备。
想到日后他要上战场,顾还卿真是觉得有操不完的心——此人还像个孩子呢,她实在无法想像他身穿雪亮的铠甲,抿着好看的薄唇端坐营帐,装着很成熟的样子,挥鞭在舆形图上指点江山的傲然模样。
姬十二仿佛看出她的坦心,悄悄附在她的耳畔,低低地道:“放心,我会带着你,上哪都带着你。”
他的鼻息喷在耳上,耳朵都热了,顾还卿摸着自己的耳朵,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要不要把黛宫主也捎带上?”
本是戏谑他的话,谁知姬十二却一本正经地道:“我娘上战场只会捣乱,她比较适合混武林,就不带她去了,只带你。”
说的像去春游一样,顾还卿顿时啼笑皆非:“人家都说战争请女人走开。”
“我的女人不走开,必须贴身保护我。”漂亮不似凡人的少年特不要脸,说这种没出息的话还得意的不行:“我们红装征袍,并辔而行,同去同归,生死不分。”
本来是挺感人的一句话,他偏偏又加上一句:“同吃一锅饭,同睡一张床,同洗……”
“死性不改!”他还要“同”下去,顾还卿却狠狠地拧了他一把:“怎么什么事到你嘴里都会变味?”年纪不大,却油腔滑调的要命。
“变什么味?”姬十二打蛇随棍上,立刻凑过来亲她:“你帮我用舌头检验检验,看到了我嘴里,你的舌头是不是变甜了。”
“……”臭流氓!他吻的又深,且格外的缠绵悱恻,顾还卿的话全被他堵在嘴里。
一吻既罢,两人的脸都微微的红了,气息不匀,连身心都在颤抖。
姬十二食髓知味,心头悸动,整个人非常兴奋,愈发地放不开她,忍不住就压着她磨抵上了。
一双眼眸更似要滴出水来,眼巴巴地望着她,可怜兮兮地道:“难受死了。”
顾还卿身子顿时僵硬如石,咳嗽一声扭过头去:“那你还不放开我?出去吹吹冷风,等清醒了再进来。”
姬十二哪里舍得走,虽然倍受折磨,可这折磨中又带着甜密和说不出的享受与刺激,真走了,那就成了要人命的活受罪了。
于是他恋恋不舍放开她一些,依旧很难熬,可也没有办法,又很可怜地对她保证:“我不出去,但我保证乖乖的。”
顾还卿随手端了搁在桌上的凉茶给他喝,让他降降火。
姬十二都快哭了,忍痛灌着冰冰的凉茶,只觉身心受创,在水深火热中享受冰火两重天……
好一会儿,姬十二才觉得自己不那么激动了,但一开口,嗓音依旧沙哑的厉害,他微微喘着气,对顾还卿道:“跟你说实话吧,你说我小气也好,小心眼也好,我实在是不想犯聂灏的错误,故而上战场都要带着你。”
关聂灏什么事?顾还卿望着他,不是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