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这就去找找看吧。
柳清弦一直沉浸在思索中,说完才意识到
自己还带了两个小辈。岳云和阮婴宁来到此处已是无辜,不能再把他们牵扯进来了。
他顿了顿,看着一脸好奇懵懂的小情侣,最后道:迷津渡内凶险至极,你们又未曾经历夜间游戏,不知晓规则,因此还是待在这里为好,以免误伤。
结果阮婴宁一听这话就瞪起眼睛:这怎么能行?我们不是同宗门的么,师叔师兄有难题,我们也要帮忙的。
岳云赞同道:当初在涿龙秘境,是柳师叔救下我们,若是我们袖手旁观,岂不是忘恩负义?
他牵着阮婴宁站起身来:岳云身体已经无碍,能够保护好婴宁和自己,还请让我们也帮忙分头去寻找。
岳云说完,突然又笑了下,这便让柳清弦想起几人尚在宗门时的光景。
可出门在外,岳云不比殷玄弋,是别峰的小辈,万一他和阮婴宁出了什么事,柳清弦要如何跟自己的师兄交代?
岳云似乎见柳清弦还有犹疑,依旧笑着,又补充道:柳师叔放心,等到这次事了,回宗门后,我还在斩雷峰给你放哨。
这话说罢,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仿佛一语拉近两人辈分隔开的距离,柳清弦心中蓦地轻松不少,沉声道:那么,你们一定要以己身安全为先。
放心吧,要是他受伤了,我会治好他的。阮婴宁也蹦跳着凑近,嬉笑道。
如今他们商定好,四人便分成两队,各自等候在房间的不同窗口处,静待下一次铃声响起。
突然阮婴宁像是想起什么,又回头惴惴地看着殷玄弋道:殷师兄,我有一事做得不对,如今得向你坦白才行。
殷玄弋同她也算是一起经历过两场秘境,自然能断定这小师妹的善意,便缓声答:无事,你说就行。
阮婴宁耳朵不安地抖了抖,最后解释道:婴宁不知师兄就是族中长老所寻之人,之前长老问起过我是否见到过半妖踪迹,我只当他们又要像以前那般要打要杀了,就没有透露师兄的身份。
结果让师兄现在才身世大白,还请师兄恕罪。
殷玄弋万万没想到,这小师妹所说的坦白,竟是此事,顿时心中一暖,笑道:师妹不必道歉,你本身就是为了我的安全行事,倒是我要谢谢你。如今少主身份一事,尚待查明,之后我们再同长老讨论。
阮婴宁第一次见这沉默寡言的师兄笑起来,顿时高兴地点点头。
结果岳云不着痕迹地挡在她和殷玄弋之间,在下道铃声响起时,朝两人告别道:那么,祝我们尽快找到梨花明月玦,一同平安回宗门吧。
眼前窗口哐当声响,对准了另外房间的空挡,两支队伍不敢再耽搁,皆飞身越过相对窗口,分道扬镳。
在房间旋转合拢之前,柳清弦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两人背影,感叹道:都是好孩子。
殷玄弋心情也颇好,微垂下头玩笑道:那玄弋是不是好孩子?
柳清弦佯装不满地白他一眼:以前倒是挺好的,就是现在学精了,总想上来讨乖取巧。
殷玄弋听后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两人如今也算是适应了客栈不断变化的环境,游刃有余地飞越一个又一个房间,殷玄弋将妖族感官开启得彻底,全神贯注地搜寻着老板娘的踪迹。
结果在两人快速转过一个拐角时,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殷玄弋连忙将前方的柳清弦拉回怀里,迅速将长匕出鞘警戒。但柳清弦已经看清来人,他立即伸手在对方衣袖上一抓,触碰到了丝滑的绸缎触感。
抓住她!柳清弦吼道,这就是实体!
老板娘如今哪里还有以往的游刃有余,一听这话脸色大变,赶紧再度抬手,准备摇铃。
殷玄弋眼神一凝,抬手就攻击而去,作势要将老板娘手中铃铛挑飞。
老板娘反应也快,直接收手躲过这一击,扭转身体就要往来路逃跑。
别想跑!
柳清弦也早已受够了她,厉声清喝,以真气贯在脚尖便要追去。
老板娘像是惊恐到极致,竟然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柳清弦见了,连忙想要抓紧机会直接上前抓捕,却被察觉不妙的殷玄弋一把拉回来。
师尊,小心!
此时老板娘猛地回头,狞笑着摇动铃铛。
客栈结构再次因铃声变动,一间屋子轰然垮下来,正压在柳清弦方才准备落脚之处。
让她跑了!柳清弦焦躁地握紧长剑,努力深深呼吸平复心情。
明明都直接同她打了个照面,却还是错失机会,如今同伴都在客栈内安危不定,如何不让人心急?
殷玄弋却上前两步,伸手笼罩住他紧握泛白的拳骨。
师尊,别着急。殷玄弋一对上他,语气便是十万分的温柔。
他拉着柳清弦往那间垮下来的屋子走去,只见里边暖帐红绡,四处燃着红烛,薰炉香风阵阵,竟像是一间喜房。
只是房间内的桌椅茶具都落满灰尘,熏香之下也掩盖着陈腐霉味,对比着鲜艳红调,更显得这间房间古怪异常。
殷玄弋抽抽鼻翼,凑到柳清弦耳边悄声道:床上有人。
柳清弦不自觉摸摸有些痒的耳朵,有点尴尬:我们要这样走过去么?不太合适吧
殷玄弋微微皱着眉摇头:师尊,那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柳清弦这便起了疑心,不再顾虑其他,上前轻轻撩起纱帐,霎时手一抖,又将纱帐给放下来遮住对方。
殷玄弋立即将他挡在身后,举刃冲着床上。
柳清弦额角青筋直跳,闭目按捺住心中澎拜后,才勉强问道:那人死了吗?
殷玄弋左眼荧蓝光芒亮起,探查后回答:就剩一口气吊着,很奇怪,心灯都灭了,却尚还活着。
柳清弦先是想着没死就好,但转念又觉得,以那人的模样强撑这么久,又挺可怜。
这次殷玄弋率先拉开纱帐,两人皆屏住呼吸,去瞧床上仰躺着的人形。
那人的确是只有人形了。他只穿着亵裤,大部分躯体都裸|露在外。但着眼看去,只见他全身皮肉都已腐烂,露出里边布满血丝的白骨。脸上是完全看不出面貌了,只能见到那双浑浊的眼珠滚动,才知道这人还一息尚存。
他胸前那块皮肉已经完全消失,露出里边熄灭的心灯和干枯心脏。
惨不忍睹。柳清弦看着他,只有这一个想法。
他遍体生寒,压低声音道:这人到底是谁,竟会被折磨至此?
不待殷玄弋回答,那人竟是神智尚存,勉力从喉咙滚出一句话来。
杀杀了我。
柳清弦有些犯难,虽然他也知晓这人一定痛苦不堪,可是要让他刻意杀死一个陌生人,总还是下不去手。
而后却听殷玄弋开口:我们杀不了你。心灯已灭,做其他都是无用。
柳清弦醒悟过来,的确如此,心灯都灭了,还能怎么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