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次饿得实在受不了,偷偷躲过看林子的,跑去村东头山林子里,想抠点草根揭点树皮哄哄肚皮,正好遇上了。”
她垂下眼,含糊其辞略过具体经过,直接说结果:
“我拿割草的镰刀吓唬走无赖,救下昏迷的师傅,然后我就跟着她本事了。
师傅身体不好,又怕连累我,一直不肯认我当徒弟,还不许我承认跟她有牵扯。直到她死,她都没喝上我敬的一杯拜师茶……”
简青桐这话里半真半假,套用了她从原主记忆里翻找出来的片段,又做了小小的艺术加工。
下放戏曲表演大家有,救人的事情也有,事后背地里偷摸去见人也不假;
只不过原主可没想去拜师学艺,而只是将对方简陋不堪的牛棚当成短暂的避风港,躲避家里永无止尽的打骂苛待。
她其实内心里也不想靠近这些下九流,但她实在无处可去;哪怕来这跟人无言对坐,她也甘之如饴。
简青桐敢拉这位出来当挡箭牌,一是因为对方已经病故几年,死无对证;
二则是想借用对方的出身经历,给她这些无师自通的手艺打个码,找个说得过去的来处;
这第三嘛,也是觉得原主算是受了人家的庇护,却一直避人如蛇蝎,其实挺伤人的。但人家却一直默默接纳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简青桐就想着,还人家一个师徒名分,日后逢年过节的也给供奉上香火,求个身后名和来世。
穿书后无神论越发动摇的简青桐,诚心想着。
郑旌跟陈光耀对视一眼,轻轻摇下头,又点点头。
之前对简青桐的调查资料里,并没有记录这一点。
是她们隐藏得太好了吧,村里其他人完全不知道她们的关系。
不过只要有这个人,那么查起来也不难。
唯一叫他疑心的是,那个被她拿镰刀吓跑的无赖,最后怎么了。
无赖居然肯就此偃旗息鼓,没有再去寻仇,更没声张?这不合乎情理。
郑旌在心里记下这一点,回头叫人详细查一查,希望不会查出什么令人扼腕的隐情。
不过瞧她坦言相告的模样,大抵与她无甚关系的吧?
“节哀。”
郑旌出言安慰,呷一口茶,垂眸认真打量这几支各具特色的发饰,不禁遥想那位已逝大家的模样。
短短时间便能教出个简青桐这般心灵手巧的徒弟,可想而知,身为师傅的那位又是何等风华绝代!
自昔佳人薄命,对古来,一片伤心月。【1】
噫嘘哉,天妒红颜!
简青桐唱念做打一番后,仔细观察俩人神色,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也不知道人家信了没。
呐,她就说不喜欢跟这些聪明人打交道,一个个城府太深了,每次都要猜他们的心思太累了,还不一定能猜对。
还是来一招转移注意力大,法吧。
“怎么样,这些能用得上吗?”
她诚恳地问郑旌,又偷偷去瞥首长的神情,生怕人家瞧不上的样子。
郑旌又呷口茶,收回放纵的思绪,颔首:
“很不错,我想全部拿回去,请首长夫人过目,你这边方便吗?”
陈光耀挑眉看外甥:
送他夫人的?他怎么不知情?
郑旌递给舅舅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回头再说。
简青桐权当没看见俩人的眉眼官司,喜之不尽说:
“我这里方便的啊!请随意取用。如果能为夫人增光添彩,在外宾面前展示我泱泱华夏雍容风姿,是我的荣幸,更是这些发饰的荣幸!”
“不会辜负你和这些发饰的。”郑旌郑重许诺。
一杯香茶喝完,陈光耀二人满载而归。
郑旌将简青桐送回去,语气认真地向她索要一份婚礼请帖,表示会按时登门赴宴,这才开车离开。
简青桐在训练场门口站了站,平复下呼吸和心跳,简单复盘一遍刚才的会面过程,没发觉大的疏漏,这才放心地把这茬丢开。
“妈妈抱。”
唐果有点闹觉,见她回来委屈地瘪着小嘴伸出胳膊求抱。
“没事吧?”
刘大妮把孩子送过去,小声问。
“别担心,是好事。”
简青桐抱着小团子,摸摸奶瓶有些凉,便拿到一边,塞给唐果一块磨牙饼干含着,拿过婴儿车里叠起的毯子给她搭上,轻轻拍哄她睡觉。
小团子往她怀里又拱了拱,感受着妈妈的体温和心跳,很快安静下来,合起眼打个秀气的呵欠,喃喃喊声妈妈,头一歪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