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2 / 2)

就算只看李归弦的面子,两人也不打算在此动手,真气隔着酒碗一碰,便各自收敛。

朝轻岫瞧着闵绣梦,微微一笑,手指在碗沿按了一下,然后也松开了手。

闵绣梦一手端着一只酒碗,仰脖将两只酒碗内的酒水尽数喝尽,然后向众人亮了亮碗底,苦笑:“今日柯大人不好饮酒,朝帮主更是从来滴酒不沾,姓闵的跟她二人都有交情,那就由我代干了这两碗如何?”

朝轻岫的视线在闵绣梦身上停了片刻,她双目清亮,却如海水般深不见底,片刻后才翘起唇角,温声道:“也好。”

虽说以整体战斗力论,只带了徐非曲与许白水两人的朝轻岫明显处于劣势,然而其他人听她这样说,却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柯向戎也觉有些后怕。

自己是朝廷命官,对方却是江湖草莽。

万一朝轻岫怒火上头,真的与官兵动起手来,将局面搅乱,周边的江湖势力难保不会有人受不住诱惑,过来浑水摸鱼。

朝轻岫白色长袖垂在身侧,她略欠了欠身,随后又向众人抬手一揖,道:“今日打搅许久,在下也该回去了,祝各位一路顺风,告辞。”

她说话时,徐非曲跟许白水两人就站在身后,许白水随着帮主欠身,却未拱手,她的右手就握在腰间的长鞭鞭柄上。

不二斋虽然已经逐渐成为了一个纯粹的商业组织,然而许家依旧是武林世家,家传鞭法更以灵动犀利著称。

柯向戎:“……”她想说话,却不晓得该讲些什么,最后竟只能默默无言地跟着拱了拱手。

朝轻岫最后向着寿州旧识唐驰光笑了一笑,然后干脆利落地带着徐非曲与许白水离开。

连红榴见到人走,赶紧过去拿起酒碗,用银针取了一点酒水放在鼻端,又尝了一尝。

柯向戎忐忑:“这酒水里面……”

她出身孙相门下,行事习惯也大有孙相一脉的品格,面对江湖人士时,习惯性地选择了打压,起了疑心时就想哄人饮下毒酒,却忘了此地并非京畿,而是江南。

朝轻岫不闹事,是给问悲门面子,她对孙相的畏惧与敬重,大约与对生前的袁中阳的信任差不多多。

连红榴面上出现一点古怪与钦佩之色:“朝帮主的酒水里加了能够解毒的药粉,闵爷一口气喝下了两碗酒,自然将解药也喝下去了,必然能够无事。”

众人听见连红榴的话,立刻想到朝轻岫松手前在碗沿刻意按的那一下。

唐驰光更是觉得,柯向戎方才受挫,不止因为做事思路存在问题,其对关键人物的认知也存在巨大的缺陷——早知朝轻岫有解毒的本事,何必还要让连红榴费这番力气。

虽然素问庄出身之人自不会不懂毒药,不过连红榴主攻的是解毒,而非用毒药做掉遇见的路人,自然不能与朝轻岫相提并论。

第137章

柯向戎看向连红榴, 声音里带了两分不敢置信:“朝轻岫的解药能解你下的毒?”

连红榴低头想了想,回答:“天下奇人异士何其之多,能解我下的毒的人,想来也不会太少。而且我记得, 自拙帮那位上官老帮主就曾经与咱们庄内的长老有些交情。”

她对自己的专业能力做出了客观评价, 然后得到了领导的主观批评。

柯向戎闻言, 立刻皱起双眉。

闵绣梦道:“我听说素问庄传有两部医药典籍,其一为《生经》, 其二为《死经》, 其中《死经》只有残卷。素问庄向来以悬壶济世立身, 很少将精神放在下毒制毒上面,所以长久以来,也没人出手将经书补全。”

他这句话, 显然是在委婉地告诉柯向戎, 为什么连红榴害人的能力会远远比不上她救人的本事。

柯向戎听见后,不知想到了什么, 忽然道:“本官记得闵七爷出身问悲门, 那么你的医术怎么样?”

闵绣梦有点茫然:“……闵某不通医术。”

他这句话很有谦虚的成分,作为一个正常的、有足够江湖经验的武林高手,闵绣梦一定了解常见内外伤的处理方式, 不过他也很清楚, 柯向戎想问的, 必然不是这些。

柯向戎双眉越皱越紧,眉毛中间出现了一个川字,道:“在来江南之前, 本官曾听说过,问悲门中也有医道高手……”

闵绣梦顿时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 解释:“岑大哥是红叶寺明相大师的俗家弟子,而明相大师是红叶寺的医堂首座。所以岑大哥不但武功好,医术也不错,但问悲门的其他人,却并不都像岑大哥那样。”

他说话时,额外看了柯向戎一眼。

考虑到柯向戎此人出身孙相门下,闵绣梦怀疑她在听说问悲门中有人医术不错时,感受到的应该不是放心,而是“那个姓岑的真特喵的难缠”。

柯向戎本就只是随便一说,并不当真指望问悲门中人主动出手,在下毒方面帮自己挽回场子来,听完闵绣梦的话,又看向唐驰光,试探:“那么六扇门……”

六扇门中当然备有毒药,可唐驰光又不是伍识道,不等柯向戎把话说完,就一本正经道:“唐某记得,应山长如今也住在自拙帮中,她医术也十分出色。对于要对付朝帮主的人来说,毒药一定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唐驰光猜得不错,朝轻岫今天用的解毒药剂,其实就是应律声以周老大夫的沉香丸为根基调制而成的。

当初朝轻岫得到了三枚玄真绛霞砂,如今只用了一枚不到,剩下的那点丹液被应律声拿去,想法子跟沉香丸调制在了一起,统共制作出了十二枚解毒丸,其效用就算比不上岑照阙的辟尘犀,也足以化解大部分毒药的药性。

朝轻岫出门前,极有先见之明地让工匠挖空了扇坠上的白玉珠子,将不同的药粉藏在其中,方便自己随时取用。

唐驰光又出声劝解道:“其实朝帮主对咱们不见得有什么恶意,咱们不必惹她不痛快。”

在她看来,自己这边一开始跟朝轻岫谈得不错,谁知柯向戎自作主张,临别前来了这么一手,反而激起了朝轻岫的敌意。

换做京畿,这事其实也不算什么,可现在却是在江南。

柯向戎哼了一声,心中却也觉得有些懊悔,半晌才道:“本官不过是希望那位朝帮主能病上两天,等税银顺利离开樟湾后,自然会将解药奉上。”

唐驰光在心中摇头——连她也不是很相信柯向戎的话,何况朝轻岫,而且以朝轻岫的性格,又怎么肯将自己要害交到旁人手上。

查乾贵忽然开口:“柯大人,方才那个距离,若是姓朝的当真要灌你酒,就算旁人出手阻拦,恐怕怎么也能灌进去一些。”

柯向戎默然,片刻后道:“那依查老爷子的说法,这人对咱们还有些善意了?”

查乾贵心知不管朝轻岫本来有没有善意,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并不愿柯向戎脸上不好看,于是只道:“反正明天就要离开樟湾,事已至此,不再理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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