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28节</h1>
故而温润在他们面前,从来都是端着的,当然,偶尔也会跟他们一起玩,老鹰捉小鸡啊,捉迷藏啊,总之,绝对不会对小孩子们敷衍。
他们正是建立是非观的年纪,温润是他们的第一个先生。
可以说是“启蒙恩师”了。
“温老爷,你是举人,当然不怕什么岁考,也没有必要,但是在下不行,在下已经上了年纪,没有年轻人的那股子机灵劲儿了,每一年的岁考都甚为艰辛……。”林老秀才一顿诉苦,卖惨。
温润却板着脸,无动于衷。
这个林老秀才一看就是个唯利是从的家伙,他以前是怎么渡过岁考的?温润不知道,但是现在,温润并不想帮这个忙。
他要是一边教书育人,一边自己读书,那么岁考也难不倒他。
可是他呢?收着束脩,还糊弄孩子们,只给启蒙,不给任何额外的教导,这是什么意思?
能启蒙的孩子都是小孩子,他们懂什么?
知道“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这个是一漏洞吗?
因为一般人的解释,就是说在五代时,燕山人窦禹钧教育儿子很有方法,他教育的五个儿子都很有成就,同时科举成名。
其实是错误的,因为总所周知,五代十国是历史上最混乱的时期之一,战争和频繁的政权更迭导致了大量文献的遗失以及科技与文明的衰败,但随后的宋代却成为我国历史上科技最发达的朝代之一,这其中五代时期的科技文献保护与积累起了重要作用。
但同样的,这么分裂的时代,上哪儿科举去啊?
故而那个时候的科举,可能会很混乱,同时,那么多国家,是不是承认彼此科举的有效性,也很难说。
且隋时才有的科举,唐朝的时候,科举制度还不完善,一直到宋朝时期,这科举才勉强算是有了个大框,真正兴盛时期,乃是明朝,那个时候,科举的规定才完善。
何况,孩子们如果不问的话,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窦燕山,那他是哪儿的人?为何能在启蒙的《三字经》上留下姓名?
这都需要当先生的解释给他们听,同样的,也可以教导孩子们,将来你们有了孩子,就要好好的教导自己的儿孙,要想窦燕山一样,培养自己的孩子。
不是让孩子们就知道死记硬背的好么!
许攸也听出来了,这位就是想请温润帮忙,求求情,希望学台大人能高抬贵手。
可是温润明显不想说话啊!
最后,大概是林老秀才觉得自己说了这么多,温润总该说点什么了吧?结果就看温润在认真的喝茶,把玩手里的折扇,就是不搭理他这个茬儿,这就让人尴尬了:“温举人,您……您看……是不是?”
到底还有点脸皮,没敢明说。
“请回吧林兄,岁考结果已经出来了,何必到处钻营呢?您也是读书人,应该明白,临阵磨枪,也没什么用。”温润抬了抬茶碗,他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以后好好读书,既然教书育人,首先要先充实自己。”
看他都“端茶送客”了,自诩也是个讲究人的林老秀才,只好臊眉耷拉眼儿的走了。
东西送了,但是温润没收,也就拎着走了。
他走了,许攸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林老秀才那私塾我是听说过的,树林场最早的时候,立了村子就有私塾的,不过林老秀才的妻子,是上一任私塾的独生女,这私塾也就传到了他这个女婿的手里,他的束脩倒是正常,可是树林场人家多,孩子更多,二百多个孩子,在他那里启蒙,一年到头也能赚不少,家里的儿子不是读书的料,全靠家里的那点土地和他开私塾的钱过活,他教导孩子们也不认真,皆因为他的三个儿子都不成才,读书上没什么建树,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如今更是看他年纪大了,闹着分家呢!”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温润觉得许攸不像是爱好八卦的人。
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连人家闹分家都知道了。
“我家在树林场那里有一百二十亩地,家里的账房去那边收租,听那边的佃户讲的,说他们家租赁给佃户的佃租很高的,要不是撑不下去了,没人会租赁他们家的田地,现在的佃户,是因为家里人口多,还养了几头牛,这才能干的过来,不过也不想租赁他们家的田地了。”许攸道:“他家在那里可威风了,林村长都是他们家的亲戚呢,对了,他们家在流寇来袭的时候,倒是热闹了一把,本来大门紧闭的,但是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他们家有钱啊!流寇进去竟然没能找到他们,后来才知道,他们家有个隐秘的地窖,全家人都藏在里头,那里竟然还有取水口和茅厕,就是吃的没多少,但也撑到了官兵到来,故而他们家只是损失了一些吃食和家私,家里的金银细软,房契地契,田产等证明,都被妥善地收起来,他们家损失几乎是微乎其微,可他们家也没对同村之人,有什么帮住,佃户都没给什么东西,我听说,你都给佃户分了东西?”
“嗯,除了朝廷奖赏,衙门下发的东西和银钱之外,我还给我家长工和佃户们,都送了东西,有肉有米,有银子。”温润道:“这都是遭罪了的,大家担惊受怕的,你是不知道,我趴在墙头上都看到了,有那壮年的妇人,都拎着叉子,站了出来,当时我都觉得腿软了,一群壮妇,却不顾家中幼子老人,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家园,我当时……唉!”
“是,当时大家都紧张的不行。”许攸道:“你那样的都知道安抚一下佃户们,他们家却没有,你今日不帮他,也没什么,不用内疚,秀才这个身份,带给了他多少东西?还不认真读书,真当自己每次考试都能过关呢?”
“是啊,活到老,学到老。”温润就总结了这句话出来。
“说的太对了!”许攸一拍巴掌。
结果的书童进来了:“少爷,温老爷,有人来拜访。”
“谁呀?”俩人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
“是本县的秀才,吴越,吴秀才。”书童的脸色,嗯,有点奇怪:“他还给了小的好几个铜板,打听少爷跟温老爷的爱好,小的没说,就进来通报了。”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给他送礼,虽然只有几个铜板,一包糕点。
“请进来吧。”温润想了想:“吴越,哦,就是咱们上一届的那个师兄?”
“应该是吧?”许攸想了想:“听说他父母去世,守孝了六年,这才参加岁考,不至于吧?在家守孝,无事可做,就只剩下读书了呗。”
许攸也是守过孝的人,是他的祖父母,他身为嫡长承重孙,他那个时候还不是秀才,但是在家的时候,他也没放下书本,虽然头一年读书,只能读《孝经》,可也颇有收获。
后来他在家也是苦读的,等到出了孝期,又在书院里苦读,然后就考上了秀才。
没什么耽误的,真的!
“悠然贤弟啊,温老爷。”这位一进来,就先套近乎。
吴越的年纪不小了,四十开外,家里有妻子,儿子和孙子。
七岁的孙子,八岁的孙女儿。
虽然上头没有了老人,可旁边有妻子,下头有儿女,还有孙子孙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