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阴暗狭小,当两个成年男人并行的那一刻,几乎再无躲闪余地。
也正是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衣帛撕裂的声音,挟裹着扑面而来无处躲闪的杀意,在两人间清晰地响起。
笑容同时从精卫和熟人的唇角褪去,如同神话传说里的妖异诡怪,猛然撕破了脸上的画皮。
“真有意思。”精卫慢吞吞地说,“我还以为,咱们这种互知底细的家伙,不会干出这种班门弄斧的蠢事情呢——没搞错吧,你在我面前玩儿小刀?”
说话间,精卫抬起手臂。指缝里赫然夹着三片薄刃,颜色幽黑,几乎和阴暗的巷子融为一体。
这种小刀的形状打磨得十分细长,开刃度几乎达到二百七十,侧面凿出一排凶狠的血槽,周身无柄,是专为眼下这种一击即中的暗杀打造出的利器。
与此同时,它也是精卫最擅长的几种压箱底武器之一。
熟人并未搭精卫的话。
眼看一击不中,青年当机立断,急速抽身遁走。他的身法已经很快,却快不过精卫削出利刃的速度。
眨眼之间,那三柄细长的刀片以被精卫反掷回来。
或许是有意报复,精卫模仿出了和熟人出手时一模一样的力道。可论起三柄小刀袭来的角度、彼此之间的配合,又比之前更为狠辣老练,岂止强上十倍百倍。
伴随着一声闷哼响起,胡同角落常年不见天日的苔藓丛上,洒落了一泼飞飚而出的鲜血。
此时,熟人半个身子都已退出小巷,却又被精卫擒住衣领,硬生生给薅了回来。
精卫一拽一推,气势汹汹卡住对方脖颈,生生将人背朝墙壁一抡。
这一下又快又重,振荡肺腑,逼得熟人当场呛出一口血丝来。精卫见了却丝毫不为所动,眼神冰冷,语气狠厉,快速地低声审问道:
“未经传令,你怎么敢对自己人动手?”
那名熟人舔去自己嘴角溢出的鲜血,呵呵笑了:“自己人?你知不知道,你师父@#%已经被……”
他用气音模模糊糊地说了一个名字,声音由高到低,到了后半句话,已经微不可闻。除了正和他面对面的精卫之外,大概连清风都无法转述出那句告诫。
“……”
在那句话落入耳中的瞬间,精卫连瞳孔都收缩成细细的两粒。
他喉头上下滚动,竟然连这人方才的偷袭都不计较,撂开手匆匆把人往旁边一甩,自己朝着相反方向的胡同口极速逃去。
从巷尾到巷口,一共两百步的距离,并不算很长。
然而精卫却险些没能走完。
当他走到第一百六十四步的时候,相邻院门打开,有人手持短兵从大门口撞了出来;第一百七十八步,不知谁家的屋顶上,无声息地伏上一道拉满长弓的身影。
等精卫走到了第一百九十八步,只见一道曼妙、纤细、冷艳、风情万种的身影,豁然拦截在了巷口前。
“连你也……!!”
在这场冷酷、迅疾、短兵相接的苦战中,曾有一只匣子被刀风蓦地抛到天上。
纷纷扬扬的发票如同白雪般飘洒而下,又在半空中被喷溅上斑斑点点的血迹。
事后,回忆起这次险而又险的逃脱,连精卫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
…………
“你们早猜到会有针对我的伏击,是不是?”
站在武者局的院子里,精卫半咬着牙问道。
负责人不动声色地一笑,给出的回答滴水不漏:“我们做过很多准备,眼下这种是其中之一。”
精卫绷着脸:“我回来了,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负责人和蔼地指了指院子里的一台轿车:“你看,我们确实做过很多预案。”
轿车的车窗被摇下,露出里面的一条人影。
精卫微微地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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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精卫匆匆撞入武者局大院,和负责人谈条件的同时,美人蝎正在两条街外的酒店包厢里,和a市的玉门成员据理力争。
只见酒店包厢之中,a市玉门派出的执行小组,外加一个美人蝎,正齐聚一堂。
这种小行动,陆吾那个级别的武者当然不会参加。或许正因这个缘故,美人蝎看起来腰杆挺得分外得直。
有人质疑美人蝎:“蹲守数日,终于等到这天赐良机,怎么还能让精卫脱逃?”
美人蝎冷笑一声,一双美丽而冷酷的妙目,凌厉地从方才一同袭杀精卫的同伴脸上划过。
“那正要问他们了——我刚刚分明已经封锁住他的退路,你们怎么让精卫跑了?”
说到此处,美人蝎反客为主,气势分毫不退地逼问道:
“我是精卫的搭档,又化作‘凌一弦’的身份在a市武者界潜伏。精卫一旦落网,第一个出卖的人肯定是我。不错不错,极好极好,你们要是觉得我念及旧情放了水,那你们派人去演凌一弦好了!”
见势不妙,那位奶油小生似的小白脸儿急忙站出来控制局势。
“你莫往心里去,他说话是急了些,但他的意思并不是……”
一见有人铺开台阶下,美人蝎当即抓住机会,施展开一身大闹特闹的本事。
“什么叫让我别往心里去?哦,我明白了,你就是觉得我会记仇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