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辞叹了口气:“这就要说你们蠢了,在场的人可有哪个亲眼瞧见他安陵辞杀人了?又有哪个瞧见这火是他放的?单凭姜晴的一句话,就认定安陵辞是凶手,你们是真蠢还是假蠢?”
“你——”众人被他三言两语挑得心头火起,偏偏他字字句句直冲要害,将他们的不堪心思暴露于人前,叫他们面上如何挂得住?
原本只想尽快动手拿下那安陵辞,如今还偏生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了!
一旁姜晴闻言心头一颤,猛地抬眼看向安陵辞。
安陵辞却仿若不曾看见那灼灼目光,依旧笑得凉薄。
“君庄主,今日作证的可是姜门主的亲生女儿,也是你的未婚妻,难道你还不信她?”
“不信。”安陵辞没有任何犹豫地开口,令身后姜晴的面色骤然一白。
“拂歌!你在说什么?”姜晴攥紧了双拳,嘶声道,“你连我的话也不信吗?”
“你的话我已经听完了。”安陵辞上前,“也该听听他的话了。”
自他们过来,就没听过君拂歌说一句话,他就同来时那样立在原地,垂下的眼睫盖住了眼中神色,暗紫袖袍微微拂动,沾惹地上尘埃。
童萌瞧着,突然觉得心口一揪。
姜晴这次,是将哥哥伤得狠了。
就在众人以为君拂歌不会开口之时,他却突然动了,一步一步朝姜晴迈去。
“魔头,你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君拂歌身侧有两人横刀而来,他却连一个眼风都没给,抬袖一挥便卸了两人刀兵。“蹭蹭”两声,长刀入地,令姜晴一个瑟缩。
君拂歌的眸中很平静,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如一汪死水一般,看向她时再没了往日的光泽。
不知为什么,竟叫姜晴心头乍然一痛。
他本就是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她今日所做的不及他往日半分!姜晴咬牙,抬目瞪向他,让自己眼中充斥了愤恨与不屈。
在距离她一步之距时,君拂歌终于停下了脚步,声音淡然道:“你方才要轻生,是假的?”
姜晴双唇一颤。
“方才的泪,也是假的?”
君拂歌的声音不重,却如一柄千斤巨锤砸在心头:“你引我来此,就是为了嫁祸于我?”
姜晴咬破了舌尖,腥味勾得喉头发干,却依旧仰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君拂歌忽而笑了,那双眸中却无半分笑意:“什么都是假的,姜晴,你可曾有过半分真心?”
“对你一个魔教妖人,需用什么真心?”姜晴的声音掷地有声,没有半点犹豫。
君拂歌静静瞧着她,忽而觉得眼前的女子甚是陌生,与她在一起的这许多年,朝夕相处,却不曾真正看清过她。
“好。”君拂歌低应,“我知道了。”
除了在场的少数几人,无人知晓君拂歌这句话的意思。叶轻玫已听得不耐,出声道:“听你的意思,还是姜姑娘在嫁祸于你了?”
众人嗤笑:“这怎么可能?难不成还是她姜姑娘杀了自己的同门师弟,又放火烧了自己家的竹屋去嫁祸一个魔教妖人吗?”
“人或许不是姜姑娘杀的,但也可能药门中人杀的呀。姜姑娘或许是为了包庇那个人,才撒谎指认的安陵辞。”
女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引得众人纷纷回头,却见一个身着月华披风扎了两个小辫的姑娘蹲在路雨的尸首旁,不知已看了多久。
安陵辞按了按眉心,他一个不注意,人还就跑到尸体旁边去了。
红着眼的路观一怔:“姑娘何出此言?”
童萌指了指路雨的脖颈,那上面的青紫指印已很是明显:“从起火到众人赶至并没有多长时间,若路雨是不久前刚死的,脖子上的指印应该不会这般明显才是。”
童萌虽然不知道人在死后多久才会出现这青紫掐痕,但怎么算时间都是对不上的。
“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莫不是被魔教中人蛊惑故意为他们开脱吧?”一人哼道,“小姑娘家家的,你的话谁信?”
“我信。”
不等安陵辞开口,人后便传来一声,当即令他眸中一深,双眼微微眯起。
众人转过身,见是百里荇立在后头,寒风之中的身形愈显单薄,面上几分苍白出口的话却掷地有声,透着一股安抚人心之力。
“百里少主也在谷中?”
百里荇到谷中之后,为以防病发一直闭门不出,是以其他人并不知他也身在觅药谷。叶轻玫看着百里荇,面上神色沉了几分。为何百里荇也会为那安陵辞说话?他若执意要保,今日怕是动不了安陵辞了。
可此间机会着实难得,叶轻玫实在不愿错过,他并不在乎什么真相,只要事情的走向有利于飞鸾阁便好。
“百里少主晚到,怕是不知道事情经过……”
“我已知晓了。”百里荇直接道,“君姑娘心细如尘,在山海帮便是她发现仙株被盗的端倪,她的话我信。”
安陵辞低哼了一声。
“且君姑娘所说有理有据,此事疑点重重,的确不能单凭姜姑娘的一句话便胡乱扣人罪名。”百里荇走至近前,也在路雨的尸首旁蹲了下来。
“看这伤势,这小兄弟是被人一招掐住了脖子断颈而亡,这般干脆利落一定是武功高强之人。且瞧这指印……”百里荇拿手对比了番,“凶手应当是个男子。”
童萌点头:“在这觅药谷中,功夫好的男子可不止七绝宫宫主一人,比如那位。”童萌点了点叶轻玫,叫他面色一青。
“再比如……”童萌看向姜北,玩笑般道,“姜伯伯。”
姜北笑着摇头,无奈道:“小萄啊,这可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事。”
“这的确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事。”安陵辞瞧了眼地上落叶,原本的零落碎叶不知何时组成了十二瓣莲花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