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萌依稀记起,哥哥让她看的那些江湖典籍之中有提到过傅华门,只是这个门派在多年之前就不复存在了,百里琴的未婚妻是傅华门中人,而她又被带上了七绝宫,莫非……
“此事我听父亲提过。”百里荇道,“是傅姑姑自己……”
“若不是安陵羽威胁逼迫于她,她如何会与我情断上七绝宫?若不是她对安陵羽恨之入骨,又如何会选择与他同归于尽!”
不对……童萌蹙眉,虽然她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事情一定不是百里琴所说的那样。
安陵辞的母亲若是不爱安陵羽,不会与他生下安陵辞还悉心教导多年,到最后却用那样极端的方式来了结自己和安陵羽,那不是单纯的恨,是爱到极致才恨入骨髓。
“你口中的那些爱恨情仇,我半点都不感兴趣。不过你若是因此仇视七绝宫乃至整个江湖,甚至伙同异域番邦来覆灭中原武林……”安陵辞勾了勾唇角,“那我只能说,你脑子里装的多半是水。”
童萌:……果然是熟悉的大佬,还是原来的配方。
安陵辞冷道:“中原武林再怎么相争相斗,都是中原武林自己的事,何时需要那异域人来横插一杠?你自负掌控全局,可在那番邦眼中,你也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百里琴面色一沉,身形如风猛然朝安陵辞拍去!百里琴看似远避江湖多年,可一身功夫只深不浅,一开始拍向百里荇的那掌并未使出全力,可这一掌却是用了十成十的内力!
掌心带出的罡风扑灭了当头烛火,那气势骤如排山倒海,叫安陵辞避无可避,只能用内力硬拼。
君拂歌当下举剑刺出,然剑锋离百里琴后心还有半尺,便被那荡开的内力压住不能再近寸许。眼看安陵辞脚下的地面已有裂纹,一人忽而腾身而起,运力补在君拂歌身后,助他用剑势破开罡风。
君拂歌趁势使出一招长歌剑法,剑气带着二人内力刺入百里琴后心,登时叫他喷出一口血。
血色溅上安陵辞侧脸的同时,他将内力凝于掌心,推开了百里琴钳制,而自己也撞上身后亭柱,嘴角溢了丝血。
“大佬!”童萌看得一急,下意识上前却被一旁的莲褚衣拉住。
“别过去。”莲褚衣沉声道,“他们几人的功夫都不弱,你一旦靠近,任何一人荡出的内力都有可能震得你心脉尽碎。”
童萌止了步子,咬牙看着亭中的安陵辞。
百里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轮椅,嘴角扯出抹笑:“原来荇儿的双腿早已恢复如常了。”
“二叔,收手吧,你已然败了。”
“败?”百里琴笑,“三日之后武林将万劫不复,我败了却有这整个江湖陪葬,岂不快哉!”
“不会有那一天的。”君拂歌道,“你的阴谋未曾得逞,那异域番邦也不会。江湖武林能人侠士更迭替换,即便有世家倒下,也会新的世家立起,武林之火生生不息,永远都不会燃尽!”
百里琴的双瞳猛地一缩,正在这时,安陵辞骤然发力,又是一掌拍在百里琴胸前,他被震开半步,君拂歌的长剑便贯穿了他的心肺,周身激荡的内力瞬时消散。
百里琴低头看了眼胸前长剑后复抬眸,似是在安陵辞的眉眼之间找寻另一人的影子:“可惜了,你若是能长得更像你娘一些,或许……”
百里琴低笑:“那又如何,你终归是她与安陵羽的儿子……”百里琴的声音低了些,嘴角的狞笑透出一抹森寒:“安陵羽这辈子都无法与她善终,你也一样。”
“安陵辞,我诅咒你,这辈子都不配爱人,更不配被爱!”
安陵辞的眸色骤然一沉,其间寒刃汹涌,然不等他开口,一道娇小身影已冲上来拦在他跟前。
“他自然是值得被爱的,倒是你,活了半辈子都不知道什么是爱,真是可怜又可悲!”
百里琴看着眼前对他怒目而视的童萌,声音梗在喉间,双手无力垂下。
他终是死了,死在百里荇与君拂歌的合力一剑,死在安陵辞最后的那一掌,也死在了童萌的那句诛心之语。
“大佬,你怎么都不说话?伤得很重吗?”
安陵辞停下脚步,看着童萌眼中忧色,伸手抚上她的眼角。
“妹妹方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嗯。”童萌抬眸,“所以不要相信百里琴所说的,只相信我所说的,大佬当然值得被爱,我就很爱你啊。”
天边明月仍在,然满天的星子似是骤然落入了小姑娘的眼中,看得安陵辞微微一怔。
下一秒,童萌便被他拥入怀里,抱得很紧,像是要揉入骨血一般。
童萌没有看见,安陵辞的眼中俱是温柔笑意,只听他在耳边轻道:“妹妹说得真好听,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听到过最好听的话了。”
童萌笑着环了大佬的腰:“那我以后天天说,看你腻不腻。”
“不会腻的。”
听一辈子,都不会腻。
童萌扶着安陵辞回了房,他受了内伤需要自我调息。童萌没打扰他,看他脸上还带着血迹,便出门替他打了盆水。
夜色中,一抹鹅黄衣角甚为显眼。
童萌一顿:“姜晴,你在这儿做什么?”
芙姬缓步上前,易容成姜晴的那张脸从暗处现于灯火之下:“听到响动,出来看看。”
童萌眉心微蹙,方才听到叶二少那声惨叫之时姜晴似乎没有出现,之后星君突袭,人群中好像也不见姜晴。
这么大的动静,到现在才出来吗?
童萌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目光从她瘸了的一腿上轻轻扫过,口中道:“没什么大事,夜已然深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童萌说完便转身离开,然心头却是一沉再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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