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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围着桌子走了一圈,左看右看,又用手摸了摸,没发现有什么特别。
这桌子,你说它用来扶乩可以,用来吃饭也未尝不可,假如铺上一块绿毡子,打麻将也是正好。
周鼎成翻了个身,轻轻一跃,到了桌边,大笑道:“好多年没看你干这营生了,倒是恍如昨日重现啊,我来看看你有没长进。”
“他当年不干这营生,能把我骗到这儿来?”赵夫人收拾停当,也过来看热闹。
况且说道:“夫人,那您还说不信。当时一定是信的吧。”
“当时我就不信,他是在其他方面骗我的。”赵夫人微微一笑,脸上泛起一片红晕。竟也仿佛年轻了十岁。
赵君武正色道:“不管哪方面,我都没骗过你,天地良心。”
“我愿意的,就不叫骗,不然我还能在这里跟你过这日子。”赵夫人笑道,看着赵君武的眼神充满无限柔情。
爱一时,爱一次并不难,爱得轰轰烈烈甚至山崩地裂的也不难,可是近二十年如一日恩爱如初,清贫、枯寂都无怨无悔,那就不一样了。
况且想到这里,心中感慨万千。
或许是缘吧。
东西准备好后,赵君武把油灯吹灭,点上几支微弱的蜡烛。然后开始口中念念有词,况且听不清是什么,估计是一篇咒语。
念完咒语后,他让况且站在桌子前,扶住一只沾满墨汁的毛笔,然后道:“你心中只管想着要问什么,不用说出来,在心理问就行。手不要有任何动作,如果感到好像有人扶住笔在动,也不要理会,更不要阻拦,一切顺其自然。”
况且点头,右手扶住毛笔,不是像平时写字那样执笔,而是一把掌握住笔管,然后静心想着自己的问题,当然就是那些疑惑,自己祖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此番会有什么凶险?结局会是怎样?
须臾,山风吹过,吹得白绫红布沙沙作响,飘摇不已,烛光也在摇摆晃动中,似乎有人在旁边行走一样。
周鼎成跟赵夫人就算不信这个,此时也不免有些毛骨悚然,心里都想:可别有什么不祥的神灵降临啊。
赵君武则是北面而立,恭敬施礼,恍若臣子朝拜帝王。口中依然无声地念叨着什么。
不多时,况且感觉手中的毛笔真的动了起来,而且是笔走龙蛇,仿佛笔上真的附上了魔力一般。他心里也是骇然,看着四周,却一片空无。
大约有一盏茶的工夫,笔停住了。
赵君武恭声问道:“敢问是哪位上仙降临?”
空中有个声音爽朗道:“吾乃眉山苏轼。”
况且一听这四个字,登时跪拜下去。并非他相信什么神灵降世,而是他对苏东坡无限崇拜,听到这名讳就忍不住跪拜。
“原来是苏长公降临,敢问苏长公现在天府任何神职?”赵君武急忙问道。
空中却寂然无声,良久,赵君武才直身道:“苏长公已经离去。”
此时,周鼎成跟赵夫人才敢舒出一口长气,这事不管你怎么不信,现场这种氛围还是让人有压迫感和恐惧感。
“况且,你的天缘真是不浅哪,竟然是苏长公亲自降临,本朝扶乩无数次,还从未听说苏长公降临。”赵君武大喜道。
苏轼在兄弟中是老大,所以后人称之长公,他弟弟苏辙自然就是苏次公了。
此时,连始终不信扶乩的周鼎成也蒙了,张口结舌看着赵夫人,想询问这是怎么做的手脚。赵夫人摇摇头,脸上也是半信半疑的神情。
可是,两人一直瞪大眼睛看着这场面的,赵君武委实一动未动,只是恭敬迎神。
“真的是东坡先生大驾光临?!”况且兀自如在梦中。
“这还能有假的,苏长公亲自开口说的。你再看这字迹,这画风。”赵君武一指纸上。
况且向纸上看去,果然是一张大写意画,画着一座层峦叠嶂的山峰,山路崎岖,梯级陡峭,许多地方都断了,看似无路可寻。半山腰以上,大雾弥漫,只在山峰上,似有一座庙宇,在庙宇的顶上,有一缕阳光。
哦!况且想起临行前突然起意,当着石榴的面写给“南监”写的那封信,那好像真是东坡先生给他的一种委托!
果然,东坡先生来答谢了。
不过,这个使命才完成了一半,还得继续努力,一定要让东坡先生在大明朝恢复荣耀!这事也许还真要借助张居正的力量。也许,不久张居正就会看到我写的那封信。
难道,这,真就是命定的?!
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让况且不信都不行了。
“真的是东坡先生大驾光临?!”况且禁不住呓语般的重复了一遍。
“小子,我看不会错,谁也不敢假冒东坡!”赵君武得意起来。
周鼎成沉吟道:“可是,我怎么看不出东坡先生的画风。”
“扶乩只是长公临时起意,意在指点迷津,画风并不重要。你看上面还有四句题词。”赵君武精神振奋,显然他也没想到,真
', ' ')('能请动这样的巨无霸文曲星降临。
况且细看那四句题词,竟是:迷津处处,六神呈祥;遇王则强,遇帝则昌。
“什么意思?”周鼎成看了画,又看了题词,还是云里雾里的。
“神判就是这样,不能当俗话解,许多地方要自己参悟才行。或者根本参悟不出,等以后临到事了,就明白了。”赵君武解释道。
周鼎成反唇相讥道:“如果事后才明白,那还用扶乩做什么?不是没用吗?”
“你这就是抬杠了。事后才明白,那是因为你没理解判词。既然明白了,就说明神判没有错。”赵君武笃信不疑地说。
“而且这字也是临摹苏体的,全然不像。”周鼎成又挑出一个毛病。
“都跟你说了,扶乩有许多因素影响,不能凭画风、字体风格来判断。”赵君武急了,额上青筋都蹦出来。
赵夫人笑道:“癫子是故意激你呢,你生的哪门子气啊。”
况且看着这张画跟上面的题字,的确很少苏轼的风格。东坡那种娟秀自成、自由自在的笔风并没显露出来,至于画风,周鼎成说得对,不要说没有东坡的笔意,连当代中等水平都不如,怎么可能出自东坡笔下?
笔虽然在他手里,但还真不是他写、他画的。况且心想,仅仅凭这一点,这事就已经够神的了,真不能苛求太多。
“看这画,这题词的意思,似乎是说况且以后的路有些难走啊,这山路崎岖,很陡峭,许多地方好像还无路可走,而且上面又是浓雾迷蒙的。”赵夫人为给丈夫解围,不由自主参详起画中意思来。
“这东西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如果都照实去理解,那就错了。”赵君武解释道。
“总能看出些端倪吧。再看这题词,迷津处处,自然就是况且心里的疑惑太多了。六神呈祥,六神指的是什么?不会是六丁天甲神吧?”赵夫人继续道。
“那怎么可能。六丁天甲神是卫护天子法宫的。”赵君武说到。
按道家术士的说法,皇上住的地方自然就是皇宫,成为天子法宫,昼夜都有天上的六丁天甲神保护,以保佑天子安康、百姓安详。
“可是六神还有什么说法吗?是哪六位神仙?”赵夫人寻思道。
“这就难说了。先记着就行,以后或许真能遇到,今天不就是遇到苏长公了吗?他也是神啊,天上的文曲星。”赵君武想到这事就精神振奋。
“那遇王则强、遇帝则昌呢?王是姓氏还是亲王?这帝一定是皇上吧,看来况且以后一定有面圣朝君的机会。”赵夫人笑了起来。
“这个王应该是王爷吧,对了,况且,你师兄不就是中山王府的小王爷吗?”周鼎成也过来跟着参详了。
“中山王府不能算,神判里王爷就是王爷,指的是真正的亲王,郡王都不能算数。”赵君武截然道。
不会是指裕王吧?况且心里想,裕王不仅是亲王,还是太子。难道说我要遇到裕王就会强盛,那么遇帝真是见到皇上?
他此时也是真心信了三分,尽管心中疑惑依然未解。
“嗯,这些其实都不难,以后况且中举人、入进士,见到王爷,进宫面圣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嘛,这里只是预先说明而已。”
周鼎成摆摆手,对这条判语已然确信无疑。
“可是这上面究竟是皇宫还是庙宇啊?”赵夫人忽然指着画上山顶的建筑问道。
赵君武跟周鼎成凝神去看,看了半天,竟然都一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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