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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过樵夫,况且来到镇子上,一些供应早餐的食铺已经打开大门。他肚子已经咕咕作响,想找家店铺吃顿早餐,却想起自己身上一文不名。
摸摸身上,除了这身衣服,还有一套金针,连拿出去典当的东西都没有,即便有,这么早也找不到当铺。
该死的周癫子!
况且在心里痛骂着,就是他撺掇说不带一文钱,照样过舒坦日子,自己还傻乎乎地真信他了,这倒好,半途走失,自己连买块烧饼的钱都没有。
他又摸摸袖子里,只有练达宁跟陈慕沙两人的信件,上面有些人的名字跟地址,可是没有凤阳府的,因为凤阳根本就不规划好的路线上。
“小哥起的早啊,进来吧,小店有豆腐脑、豆浆、米粥,有烙饼、蒸饼,包子。”
一个腰身粗壮一脸横肉的中年妇女正出来倒脏水,看着他在门前一副凄惨落魄的样子,就喊道。再凄惨落魄的人,也至于没有吃早餐的几文钱吧,毕竟一身衣装还是个斯文人的样子。
“能挂账吗?”况且脸红得发烫,费劲地问出这句。
“本小利微,概不赊账。”那妇女登时变了脸色,转身走回店里。
隔壁的一家店铺走出一个老者,看着他的样子笑道:“小哥到这儿来吧。”
况且此时感到又饿又冷,疲乏得双腿打颤,幽幽走过去,还是满脸的羞愧小声问道:“老伯,您这儿能挂账吗?”
“哈哈,什么挂不挂账的,小哥是外地人吧,一看就是个读书人,是盘缠用光了,一时接济不上吧,吃顿早饭能用几个钱,就当老汉请客就是。”
“多谢!”况且作了一揖,也不客套,心里想,先吃些东西让身上热乎起来,然后再想办法弄钱吧。
至于怎么弄钱,他倒确实不愁,可以写字画画出售,更可以凭身上那几根金针给人治病赚钱,有手艺在身,还怕冻着饿着吗?
至于找官府接济,倒是不难,估计拿出练达宁的信到凤阳府也能借出回去的盘缠,可是他不想也不敢这样做,既然有人要加害自己,危机仍然存在,还是低调做人,最好隐姓埋名。对了,就用自己原来的名,保证没人知道。
店铺只是低矮的土房,里面几口大锅熬着粥、豆腐脑,另一边的炉子上,一个男人正在烙饼,见他进来,就道声小哥早。
随后,一个十四五岁,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小丫头走过来,将筷子、碗碟摆在一张木头桌子上。见到他后,羞涩一笑。
“小哥,你怎么这么早啊,好像看你是从山上下来的。”老者走进来,坐在他对面问道。
“老丈,我是外地的生员,出来游学,结果走迷路了,竟走到大山里了,到了早上才走出来。行李也掉到一个山崖里了。”他胡编一套说辞,也不管是否可信。
“哦,你还是命大,一个人在山里一晚上,还能活着走出来。”
“小哥贵姓?从哪里过来的,今年多大了?”老者眯着老花眼看着他,不是盘问他的来历,只是觉得这少年有些怪怪的。
“鄙人吴中人士,姓许名明,今年十八岁。”他答道。
这年纪也是折中的,况且是眼看十六了,按他原来许明的年龄是二十五,不过十八岁还算可信,人在十六到二十之间很难看出准确年龄。
烙饼的男人抬头看看他,笑道:“小哥,你看样子是遇到难处了,我给你指个地方,我们这镇子上有位赵乡绅,很喜欢跟你们这些读书人交往,去他那里,至少吃住不用愁,好像他府上现在还要聘教书先生呢。小哥不妨去一试。”
老者却摇摇头:“赵乡绅那里就别去了,谁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琉璃耗子铁公鸡,面上是喜欢读书人,也就是装装样子,这都请了几位教书先生了,哪一个不是到了年底就因为不给钱打得头破血流的,都被告到府里了。”
烙饼男人笑道:“我就是看小哥有难处,让他先去那里吃几天饭,住上几天,再想别的法子嘛。”
“要是这个,咱们家里不行吗?吃的就算不好,总能吃饱,睡觉也能有张床。咱们开着店,还怕多这一个人吗?”老者有些不高兴,自顾自囔囔。
况且急忙笑道:“老丈,这就不敢多麻烦您老了,这镇上有药铺吧,我可以去那里找活干,总能赚到钱,您这儿的饭钱也会加倍还给您。”
“噢,你还懂医术啊?”老者问道。
“略懂一些,家传的,会点针灸手艺。”
“我这顿饭钱你就甭提了,不然就是骂我。你要是会针灸,我倒想试试,我这老寒腿,秋风一起,就痛的钻心,还能治吗?”老者眼睛一亮。
“当然能。只是老寒腿不可能几天就治好,我给您扎几天,再给您留个药方,您自己到生药铺子里配几副药慢慢调养,我看这里靠着山,山里一定多的是草药,也可以自己采些,回来泡酒喝,一年左右就能缓解些,坚持喝上几年,效果就看出来了。”
“那敢情好,小哥,你就别走了,先在老汉这里吃几天粗茶淡饭,给老汉好好扎几天针。”
', ' ')('那个烙饼的男人也过来笑道:“小哥,你要是会针灸,还怕赚不到钱?我们这镇子上就一位郎中,家里开着生药铺,好大架子,像我们去那里治病,没个几两雪花银都不让你进门。”
况且点点头。心想,还真是这样,这世上像他父亲况钟那样,脑子里只有救死扶伤四个字,有没有钱都给治的行医者并不多见。
“这位公子,您要是能治好我爷爷的老寒腿,我们全家可都不知道怎么谢您了。”那位小丫头也过来脸红红的说道。
在针灸上,况且并不胆怯,更不自卑,他的针灸手法已经跟父亲学差不多了,虽然缺少临床经验,但看多了,早已烂熟于心,也就不难下手,何况在山里他已经现在自己身上临床了一把。
不一会儿工夫,桌子上摆满了吃的,有刚熬好的小米粥、一大碗撒上葱花、辣椒油的豆腐脑,还有一大盘子烙饼和一大盘子蒸饼。
“小哥,你尝尝这豆腐脑,我们凤阳的豆腐脑可是一绝,皇上天天离不开,太祖皇上坐上金銮宝殿后,心里想的还是这一口。我们家别的不敢说,这豆腐脑在整个凤阳府,那是数得上号的。”老者不无夸耀道。
这故事况且还真知道,据说朱元璋一次行军打仗,被人冲散了,自己一个人逃走,也跟自己似的,又冷又饿,遇到一个农妇,见他可怜,家里又实在没东西,就拿豆饼跟烂白菜叶子给他做了碗小豆腐。
朱元璋吃得这个香啊,觉得平生从没吃过这等美食,随后他找到自己的队伍,又开始打仗,慢慢也就忘了这事了。
等他当上皇上,全天下的山珍海味换样吃,慢慢都吃腻了,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吃过的那碗珍馐美味都不换的小豆腐,想起那位农妇的恩德,派专人去找到那位农妇,给了一大笔银子做酬劳,并把她请到皇宫里,让她再给自己做一碗小豆腐。
农妇整个蒙了,哪里想到当年施舍的一碗“猪食”,是给当今皇上吃掉的。说那是猪食并不夸张,豆饼就是做豆油时过滤出的渣子,正常年代用来喂猪,只有在战乱饥饿年头,饥不择食,人才会吃。
到了宫里,她怎么敢再拿豆饼跟烂白菜叶子做给皇上吃?再说了,皇宫里也没这食材,皇宫内院不养猪。
农妇急中生智,想到了家乡的美食:豆腐脑。这东西可是老少咸宜、贵贱都喜欢,她选用最好的食材,加进不少山珍海味,做出了一碗世上绝无仅有的豆腐脑。
朱元璋农家出身,一看就知道这是加料的,尝过后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味道,坚持要原味的。这可难坏了农妇,更把御厨们弄得一筹莫展。
原味的也不难弄到,豆饼容易买到,烂白菜叶子也能找到,可是谁敢做啊?说轻点,这是欺君,说重些,就是大逆不道,反正都是死罪,灭族都够了。
最后,折中一下,农夫只好选用一般食材,做了家乡原味豆腐脑呈上去。朱元璋吃了,感觉好了很多,但还不是原味的,下令再次重做。
别说御厨了,膳食监的太监早就被吓得魂不附体,已经被退了两次,这还是仗着那位农妇对皇上有过恩德,不然,御厨一个都别想活命。
刘基,也就是刘伯温看出了一些苗头,跟着要了一碗要命的豆腐脑,吃了几口,大加赞赏,朱元璋皱着眉头说不是原味,下人们都在糊弄他。
刘基解释道,皇上当年饥肠辘辘,正所谓饥不择食,所以吃到豆腐脑就会觉得美如珍馐,现在高居九五之位,山珍海味都吃遍了,自然不会再觉得这豆腐脑好吃了。
这种话,也只有刘基敢讲。朱元璋觉得可能真是这么回事,再者说,这位农妇对自己有一饭之恩,也不好太难为她,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过后,为了表示自己不忘本,朱元璋把豆腐脑也列入他的菜谱里。他的儿孙后代自然没人敢擅自取消,此后,宫中每天都要做一锅豆腐脑备在那里,没人吃就扔掉,但不能不做。
凤阳豆腐脑也因此名扬四海,北京南京都有分店,但最正宗的当属凤阳府。
况且正在大口吃的就是凤阳最好的一碗豆腐脑,他以前不是没吃过,但觉得,今天这碗豆腐脑的确美如珍馐。
哈哈,况且傻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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