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七郎又道:“你可知,这杨氏以泷琴音清致高远,能得王老一句“有我辈风采”?”
提起亳州县皆知的大儒王老,众人神色皆是肃然,这位博学的儒者,在这时代,却是个特殊的存在,他的话,自然是有分量的。
杨以泷却已经不想再呆下去,她抬起步子,自周七郎身后走了出来,眼神却没有看秦知县一眼,更没有看高高在上的秦孟良一眼。
她微微扬着头,本是瑰姿艳逸,气质却偏清傲郎朗,扬唇而笑,那种艳丽张扬,那种凌风而立的风度,让众人的眼睛更加明亮。
她的眼在华美的烛火下,显得格外的明亮动人,唇角挂着一丝淡漠道:“周七郎过奖。我杨氏虽败落,却也是出身春秋羊舌氏之后,虽不敢自称名门,却也不敢当“下品”之名。”
说着对众人盈盈施礼,微微的扬起头,脸上挂着张杨又清艳的微笑,她的声音清脆而绵软道:“诸公请慢食,以泷观今日夜色极美,心中不免向往,这便去採一斛月光,与周公辩一辩儒玄。”似碎玉轻击般的音调带着小女儿的娇嗔。
听见这如此风雅中带着戏谑的一段话,众人皆是会心一笑。
心,却因杨以泷的委屈而纷纷感到内疚,至于为什么这般难受,也许只是有些隐隐的愤怒与不平。在场的都是文人高士,也有人出身寒门。这些人不禁想到,身居高位,身份高贵,真的就能这般高人一等,随便抹灭别人吗?
到底是没有家族的支持,她的腰杆,无法真正直立,既然今日秦知县如此千方百计的折辱自己,而秦孟良的态度又如此冷漠,她也算是明白清醒了。
这地方,她再也不想多待一会儿。
她最后的骄傲,就是选择光鲜亮丽的退席。
杨以泷缓缓的行于秦府中,偌大的秦府雕梁画栋,处处生景。
她出门的急,是不想让众人看见她忍不住掉泪,却不想没有下仆指引,自己竟会迷路。
晚风拂过玉面,鼻尖那一股酸涩也消减了些,长长的木质长廊,下有一池清澈的湖水,正值深秋,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将对岸华灯映在薄冰面上,显得璀璨灿烂。
杨以泷坐于水边,望着湖水中的身影,她清澈中带着美艳,张扬中带着秀美,她年华正好,却苦心孤诣,费尽心机,这一世,究竟是对是错?
“你在做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杨以泷缓缓的起身,转身微微俯身行礼,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犹疑:“自是掬一斛月色。”她抿唇轻笑着。
王麓操优雅踱步,从容不迫的看着杨以泷,他微笑着,月光映照在莹莹白雪上,光彩反射在他的身上,映出一层荧光,杨以泷一愣,慌忙低头。
低声道:“郎君,小女并不认识你。”
王麓操微笑问道:“我虽无法承诺你正妻之位,但尚可许你个归宿,你若是愿意,明日,我接你离开亳州县。”
杨以泷诧异的看向他,怔怔的道:“你,你,孟浪小子!”
王麓操放肆的一笑,道:“你想想吧。”
“不必想了!”一个清冷的男声从二人身后传来,二人抬眼看去,是秦孟良款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