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盐铁,之前也有大臣向他们的君主提过建议,其确实有不错的,也有存有漏洞的举措。
当然,好多都是在实施过程才被发现的。
盐铁牵扯重大,而仲逸作为翰林院的侍读学士,从未在户部呆过,更未亲临地方盐铁衙门,仅是凭借同僚们议论几句,能给出一个‘十分不错’的建议?
这一点,目前这他这个从五品的仲大人,还真是做不出来。
一个好的建议,体现到具体实施和执行,一旦起初过于草率冲动,往往会得出一个很不好的结论,甚至是违背初衷的。
朱载垕没有言语,默默的看着房顶:仲逸所言有一定的道理,但似乎又差那么点意思。
显然,这不是他们这样的关系,应该有的‘答复’。
“照这么说,朕没有亲眼见过、经历过的地方、事情,若是这些地方需要朝廷时,朕是无法做出决定了?”。
朱载垕有些不悦道:“朝大臣们个个都是如此,他们有的只是为应付差事,有的因身处位置不同而心思有所变化,你们……你们可都是当初从裕王府出来的……”。
咳咳,朱载垕缓缓转过身去,一个孤独的背影。
裕王府出去的,不止一个人呀。
有人曾笑言‘灾祸发生在别人身,那都不是事儿’,这话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事不关己,才能高高挂起。
朱载垕坐大明朝这张龙椅后,他终于明白大明朝的来之不易,更知道了他眼下最缺的是什么。
北虏南寇要驱除,这似乎是大明朝历来的规矩。
当初他的先祖朱元璋、朱棣等对北方战事的强硬态度足以说明一切,也足以让后世照着这个基调一直做下去。
要打仗,得要一支足够强大的军队,但军队身后却要有足够的粮草、军饷,而这些粮饷还不能是‘拆西墙补东墙’凑得。
否则,那样的军饷越‘充足’,越会酿出大的祸端来。
要银子,这个道理再明白不过,老百姓过日子要银子,两军开战要银子,身为九五之尊的朱载垕,也要银子。
除田赋外,盐铁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避免的一项。但朝廷多个衙门、派那么多官吏,连同那些早已成型的规制,还有盐商……
可是,银子呢?到最后,银子都去哪儿了?
“这间有问题,连傻子都能看的出来,若是再这样下去,国库会危也,国库空虚,南北的战事会危也,我不能做这样一个帝王,无法向列祖列宗交代,无法向天下苍生交代……”。
突然间,朱载垕觉得自己高大了许多,以往任何一个时间都——形象高大。
尽管心暗暗道一番,但凭仲逸的才智与二人的熟悉程度,他一定能明白眼前之人的处境。
缓缓的,这位皇帝转过身来。
‘万岁,请给微臣一些时日,臣定能有一个详细的计划出来’。
几乎是在同时,仲逸抬头,二人目光对视。
朱载垕点头道:“爱卿关于漠北、辽东的建议,朕已叫内阁拟个章程出来,那么,你觉得派何人去执行较合适呢?”。
仲逸心暗暗叫苦:又是举荐人
漠北、辽东之事,无非两项:战事方面务必要派一批良将,而垦荒、田产、开建书院等方面,则要一批有担当、有魄力、正派的官。
这个官必须要在地方衙门呆过。
这一点正如挂帅之将,必须要亲临过大战是一样的。
“官方面,微臣觉得山东布政使司左参政王伦,还有榆林府知府李序南,可以胜任”。
仲逸继续道:“至于为将之人,微臣身为翰林院侍读学士,不便举荐了吧?”。
嗯,朱载垕微微皱眉道:“这个李序南,不是你当初蠡县的故交吗?他前些天才从京城回的西北啊”。
仲逸平静道:“是的,微臣举荐他,并非因蠡县故交的缘故。李大人在蠡县知县、户部主事、榆林知府任多有历练,既有治理地方经验,所到之处口碑颇好……”。
朱载垕笑道:“李知府的口碑,朕也是知道一些的,但西北已经算是偏远之地,如今再让他到漠北?或辽东?人家当初可是在京城户部任的……”。
如此一说,确实有点将李序南一路‘发配’的感觉,仲逸所说的的这个差事,确实苦了点、累了点,而且还会有危险。
一旦漠北鞑靼、东北女真开始叛乱,即便有当地驻军和朝廷再派出的驻军,李序南这样的身份角色,总会是成为人家攻击的对象。
想到这里,仲逸微微道:“万岁,此事只是微臣一人所想,李大人不得而知,况且榆林府的探索成效如何,还要等年底,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朱载垕摆摆手:“还斟酌什么?在秋收前定下来,还有眼下盐务之事,本月要定下来”。
仲逸急忙拜道:“微臣立刻着手准备”。
……
来到大街,仲逸总算可以长长出口气了:别的不说,盐务的事儿,没有说到举荐谁,更没有提到樊予之前的那个请求。
若是说起漠北、辽东之事,他完全可以举荐布政使司的参政、甚至于李序南。
因为他亲自去过这两个地方,也亲自与这两个人接触过,有发言的权利。
“换人不换法、正如换汤不换药”。
仲逸再次想去这句话,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再好的法、再好的药,若人不行,那岂不照样要坏事?
看看再说吧,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嘛……
数日后,仲逸在翰林院接到了一道旨意、一道关于自己的旨意。
从即日起,翰林院侍读学士仲逸,被任为盐课提举司的提举,依旧为从五品。
与此同时,樊予任巡盐御史,正四品的品阶不变。
这个结果,对这位樊大人而言,只能说‘如了一半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