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虽然是常人眼中的帝党,一心为国,但他更是个文官,一些东西天然敏感和在意,眼见某些规矩将要渐渐形成,他不由想张嘴反驳。
但看钱龙锡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徐光启愣了下来,也没开口,他还不是内阁宰辅呢,就说这话,况且,他也没资格说这些,唯一有资格的,还在那里装傻。
钱龙锡自然不会开口自讨没趣,崔呈秀走了,内阁中就自己一个人,若是其他三人都是廷推上来的,就自己是中旨入阁,岂不是会遭到排挤?
身为一个聪明人,他自然不会干这种事,失去廷推权就失去吧,文官集团失去这个权力虽然心疼,但和钱龙锡并无切身利益联系,他到也不心疼。
反正真正让其失去的不是自己,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承受恩惠的小人物而已。
见两人没人反对,朱由检十分高兴,便继续谈论着,打算说出自己的一些改革。
只是,在话要临出口时,他不由想到了自己刚才抚摸着‘罪槐’时,想到的一些事情,按照后世的政治体制,照搬到明朝,真的合适吗?
大明运行了两百多年的政治体制,说改就改,真的不会生出动乱吗?自己对大明的政体运转有过深入的了解吗?
当初正是因为不太清楚,朱由检以为地方没有监察机构,结果下方都察院的三百多位御史,去往地方,组建地方都察院,监察地方。
然而等你后来,他才发现,原来提刑按察使司本身除了作为高院审判外,还具有监察的权力。
而当地方都察院成立后,很自然的侵夺了这方面的权力,将提刑按察使司的监察权,挤压道了很小的地方。
索性,提刑按察使司的权力本就负责,有些大的样子,地方都察院一侵夺,倒也不算什么,没生出大乱子来,但若是其他地方这样的更改呢?到底合不合适?
就算真要该,也要和眼前的人商量下,而且还是很多人,就一两个人商量事没用的。
想到了这些,朱由检就将自己想要说的话立刻给咽下去,然后转变成了另一个话题。
“朕看文渊阁那边地方狭小,而且本身文渊阁就不是办公地点,而是藏书阁,文书众多,需要良好的条件储藏,并不适合办公。”
“朕的意思,今后内阁就搬迁到皇极门来办公吧,反正这早朝上跟不上没什么区别,不如罢了算了。”朱由检平静的说道。
明朝的早朝已经名存实亡,只是一种礼仪制度,并无实际的议事功能,真正的朝臣,已经向着‘案牍主义’发展。当然,最后关于早朝的不是重点,只是朱由检故意用来矫饰的语句,真正的是前面那句。
尽管朱由检试图用罢早朝的方式来粉饰一二,遮掩真正的意图,但这番话落在钱龙锡、徐光启耳朵中,依然如同惊雷般炸响。
两人豁然抬头,看向了满脸平静恬淡的皇帝。
纵然皇帝极力掩盖,但在两位老狐狸面前,还是无法做到完美,从年轻皇帝的眼底,他们仍然发现了一丝丝紧张和期许。
皇帝,别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