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北方的农家来说,现在收获的冬小麦产量看起来不大,但意义特别重大,可以说是一年幸福的开始,有些时候也是一年灾难的开头,而在收获了夏粮以后,就要考虑解纳田赋地丁的问题,整个登州府都为此忙碌开来了。
只是与过去不同,今年登州府的好多地方都开始流行起用谷家钱庄的庄票来解纳赋税,不管是本色还是折色,只要拿出庄票来,官府仓库的主管都愿意认帐,特别是在黄县这个柳鹏的老巢,庄票的流行程度甚至超过了柳鹏的想象之外。
当然登州府很多地方都不流行庄票,而且收粮的时候要收真金白银或是米豆,但是这些不收庄票的地方,田赋地丁的征收工作完成得很差很快,用庄票的地方虽然没完成理论上的超高指标,但现在几乎都是提前完成内部制定的实际计划,不用庄票的地方却连三分之一的田赋地丁都没完成,为了加快进度,很多地方也改征谷氏钱庄的庄票,但也有些地方仍然是认死理不收庄票。
但不管收不收庄票,县里往上解纳的时候都喜欢把庄票拿出来凑数,这个时候柳鹏掌握和丰仓的优势就显露出来了。
若是换一个位置,庄票的信用肯定就会受到很大冲击,但是柳鹏现在掌管着和丰仓,在这个问题他是非常用心,只要拿出庄票,不管是什么来源,柳鹏一律都认帐。
对于县里的粮官、大户来说,这样的业务只要办过一次,就有一种再也离不开的感觉,过去到和丰仓纳粮的时候那是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仓官训斥就不说了,而且仓官还会玩出许多花样来,明明一石上好的小麦,硬生生被仓官说成五斗浸过水的陈麦,甚至直接一翻脸不肯收仓。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仓官不肯收仓,百来号人几百头骡马几百辆大车一天下来人吃马嚼,不知道要花费多少费用,甚至考虑住在骡马店里的各种费用以及粮食暴露在露天之下可能承担的种种风险,那个时候真是上吊的心都有了。
现在就好了,只要通过谷家钱庄的关系,人家收取了应收的一点费用之后,甚至连人都不用跑和丰仓,谷家钱庄已经把全套纳粮的业务帮你办好了,只要签个字,自己手上的新麦可以作为商品粮就近出售赚到更多的庄票偿还给谷家钱庄。
当然,很多人都在看柳鹏的笑话,总觉得柳鹏这么搞最后肯定是会收不了场,他手上只有一堆又一堆毫无价值的庄票,和丰仓的米豆实物却是越来越少,先是在三四月份在市场上高价出售了一批,现在更是收了很多庄票入库却没有真正的钱粮米谷进来。
这么搞下去,和丰仓内部肯定是库空如洗,可是每天都有钱粮米豆被起运与支取,而且最终和丰仓只要有个风吹草动,自然有很多人拿着庄票到谷家钱庄挤兑,他们偷偷笑话柳鹏:“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只是他们不但没看到挤兑的人群,反而看到大家都把谷家钱庄的庄票当作代用货币与支付手段来频繁使用,而且柳鹏在龙口囤积的粮食越来越多,庄票的信用也越来越强。
虽然谷家钱庄只在府内开了四家分号,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谷家钱庄的分号,但既然和丰仓和登州府各地的粮铺米店都能把庄票当作真正的钱粮米谷来看待,那庄票的信用在大家的心底第一时间就建立起来了。
实在是庄票太好用了,如果用钱,一贯钱差不多有三四斤重,买个小媳妇回家要花十五贯钱,十五贯就是五六十斤重,作为商人,一笔生意几贯几十贯绝对不算少见,一想到背着十几斤、几十斤甚至上百斤铜钱出门,商人们都觉得头皮发麻。
如果用银子来进行支付,同样是受到成色、重量的影响,大家得反反复复秤来秤去算来算去,即使是几十年的老商人算起来还是脑子都炸了,最后还是一不小心就要吃了大亏,而且银子在登州这小地方是个稀罕物事,你愿意收银子,别人却只愿意拿一串又一串铜钱出来结算,点钱点到自己心都碎了不说很多时候都不知道扛回家来,而现在只要拿着一张庄票,你就可以走遍整个登州府都不怕。
在这种情况下,商人第一时间就接受了庄票,商人既然接受了庄票的存在,愿意把他作为代用货币与支付手段来使用,那么整个登州府的有钱有势阶段也只能跟着接受了庄票。
而伴随着新麦的进一步以及大量商品粮不断在市场上出售,掌握着整个登州府粮食产业的柳鹏第一时间就开始回购小麦,过去登州府的七万石夏粮冬小麦,有本色也有折色,还有征收的耗米以及形形色色的花头,说是七万石,不算折色,实征的本色都在二十万石以上,但真正落在官府手上的不过是十万石出头,现在柳鹏只需要把这十万石出头的本色补齐就行了。
而现在柳鹏掌握着仓库、金融与粮店与海道,能从各地第一时间以非常合适的价格收购了大量小麦。
而且他不仅仅在登州府内收购夏粮,哪里价格合适就到哪里收购,他甚至到南直隶与辽东收购了一批小麦,接着这些小麦通过海路源源不断地运抵蓬莱水城与龙口,很快把原来库空如洗的和丰仓充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