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知王守仁也晓得了先前发生的事,这么说已经是顾及他这个弟子的面子,十分委婉了。
要知道他年后去拜见岳父杨廷和,也被夸了文章有进益,当他提起二叔帮着指点时,杨廷和可是毫不客气道:“倒是做了件明白事。只盼他日后不要再犯糊涂。”
沈洲这一污点,其实也或多或少连累了所有沈家子弟的名声,杨廷和如何能忍自家前途无量的好女婿无辜受累。
沈瑞也不好替沈洲辩驳什么,况且,沈洲这次纳进士之女为妾委实是太蠢了些,也不怪人说他糊涂。
考较完功课,师徒两个才真正谈起了太湖用兵诸事。
大明的兵力如何,沈瑞心里也是有数的,而王守仁也直言道:“军纪松弛,武备空虚。”
不过到底是王守仁掌兵,总有那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他简要将几场主要战役说与沈瑞听,讲到激烈之处,仍听得沈瑞心潮澎湃,陡升万丈豪情,恨不得弃笔从戎,也在沙场上这样驰骋一番。
“太湖水兵确实是人精心操练过的,亏得时日尚短,还不成气候,且断了他们的补给,才最终一举拿下。”王守仁道,“也亏得是王尚书坐镇,又亲自过问各项调度。”
他口中所说的王尚书是南京兵部尚书王轼,“当初听人说起贵州平叛对他推崇备至,他此次与他交道,果然用兵如神。可惜了老大人上了年纪,近年来身子旧伤频发,曾几次上折致仕。”
沈瑞也默默叹气,通常来说南京都是给人养老的地方,把这样一位人物放在南京真是可惜了,且听老师的意思,老大人只怕也是在这位置上呆不了几年了。
想到之后刘六刘七造反、宁王造反,沈瑞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位王轼大人致仕后,南京兵卒与叛军可有一战之力,是否如历史上一般……
他思忖间就忍不住问出声来,“依老师所见,若是南京练兵……”
王守仁脸上因提到武事儿焕发的光彩渐渐暗淡下去,他沉默片刻,方道:“如今朝廷内库空虚,也是没奈何。天灾不断,又有鞑靼叩边……”
沈瑞抿了抿唇道:“天子原是有意在太湖养一支朝廷的水军,以防宁藩。若是将来操练得好了,抑或能出海?”
王守仁愣了愣,随即便摇头道:“你莫非想的是海贸?你想得简单了。防宁藩可行,出海谈何容易。江船海船本就不同,而海上难辨方向,需有海图,还得成手领路。太宗年间的海图早就遗失的遗失,被毁的被毁,想重现当年三保太监当年盛况,难。”
沈瑞苦笑道:“因着没银子,才想着出海贸易获利,可没银子又置不下船,如何出海?真是个死结。”
王守仁道:“此次松江劫难虽不是真的倭寇,但倭寇哪里还少了,别说倭寇,纵横东海的海匪也不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