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一般,一双眼睛更是喷火一般,若是眼光可以杀人,陆绎此时已经被高拱刺出千疮百孔。
任谁都知道陆绎弹劾的就是高拱,谁都没想到一个武臣居然敢公然在朝会上弹劾内阁首辅。
别说是李太后,就连张居正都一阵恍惚,心里也开始埋怨起陆绎的鲁莽来。
大臣们更是死寂一片,简直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
短暂的死寂之后,文臣们顿时勃然大怒,整个大殿就像浇进一瓢开水的热油一样喧闹起来:
“臣吏科给事中贾三近弹劾陆绎,狂悖无礼,辱及辅臣!”
“臣通政司参议杨允中,弹劾陆绎扰乱朝纲,目无法纪。”
“臣礼部员外郎……弹劾陆绎危言耸听,流毒善类……”
“臣督察御史……”
“臣工部郎中……”
……
几乎所有的文臣都跳出来,一个个都咬牙切齿的盯着陆绎,盖因为文臣弹劾武将是理所当然,武臣弹劾文官简直是大逆不道。
朝中正三品以上的重臣自矜身份,没有出面弹劾,但也都冷着一张脸,神色不善的盯着陆绎。
李太后也十分不满,心里对陆绎也变得不喜起来。
不过朝廷自有法度,李太后又是最讲规矩的人,强忍着心里的火气问道:
“陆绎,你要弹劾何人,有何证据?”
陆绎早有所料,也不计较李太后直呼其名的冷漠,而是昂着头侃侃而谈:
“臣奉旨前往天津卫查案,发现天津卫民间果有乱像,天津兵备道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加勘查,反而着力打压锦衣卫,臣请问,任之屏削天家爪牙,意欲何为?”
“是以,臣弹劾任之屏贪渎枉法,纵暴虐民,包藏祸心!”
这一问诛心之极,李太后陡然坐直,也不顾对陆绎的不喜,从孟冲手里接过陆绎的奏折,匆匆看过之后,被里面那句“太平香聚众数万,精壮六千”刺的眼睛都发痛。
天津卫距离京师不过三百里,这么近的地方居然有这样的暴民组织,李太后登时勃然大怒,质问道:“天津卫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为什么不知道?”
原本还对陆绎喊打喊杀的朝臣们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马上就都缩了回去,一个个闭口不言。
让他们冲锋陷阵争权夺利没问题,但是让他们去为事情担责任那是想都别想。
高拱隐约觉得有些不妙,一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是内阁首辅,其他人可以不吭声,他却必须回话:“许是下面的人办事粗心,糊涂之下疏漏了,也有可能。”
这话让李太后有些不满,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以这样和稀泥?
但是高拱是内阁首辅,李太后还要给他面子,所以忍着怒气继续问陆绎:
“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不直接处置了?”
陆绎再次拜倒,目光犀利的扫了高拱一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