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万人吃马嚼,并没有让大同呈现出荒凉之景,或许说是恰恰相反,大同的繁华比之扬州也仅仅只是差了半筹。
而这半筹,完全可以归根在大同处于边疆的原因之上。
带着几名征南军将士护卫身旁,陆绎微服私访般行走在大同镇的繁华之道上,想要效仿余姚城之举,近距离的看看大同镇有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又或者说,在孙宏海和江松泉的描述之下,是否有其他出入。
“看来大明接连对外的大胜,让这些久处于边境之下的百姓,脸上都少了几分担忧,多了几分从容。”
陆绎尽量使自己看起来稀松平常,是一个出游的贵公子,然后欣赏着边境之美。
不过看着大同城的百姓,与江南百姓脸上露出截然相反的表情后,还是感触颇多。
这总让陆绎认为,大同不是边境,而江南才是。
事实上这几年也确实如此,大明九边因为鞑靼部的收敛,再加上直接覆灭了辽东奴儿干都司不安定的女真一族后,大同确实承平了数年。
可南方一直到陆绎平灭倭国,化为倭洲之后,倭寇之患这才消停下来。
“大人,前面那个人……”
贴身护卫的曹文昭拉了拉陆绎的衣袖,用下巴朝着左斜方努了努。
陆绎眯眼看去,心中徒然一震。
那是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只是老人的话自然不会引起曹文昭的关注,而让陆绎心中一震的,完全是因为这位头发花白,年近半百的老人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甲胄,左边的脸颊仿佛被刀割下了一大块的肉,右手臂空荡荡的,甚是骇人。
而就是这样老人,面色不改的坐在小摊之上,就着小菜喝着浊酒,眼中虽然十分平静,却仍旧带着一丝迷茫。
是对自己归宿的迷茫,也是对自己子孙后代未来的迷茫。
过路的百姓们早已习以为常,而白发老人也习惯,只不过这却更能触及陆绎心中的愤慨。
这就是在大明延续了两百余年的军籍之策,父死子继,除非断子绝孙,不然永无止境,儿子是兵,孙子也是兵。
“军队改制迫在眉睫。”
陆绎叹了口气,继续漫游下去。
“快快快!那边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这群军汉没事就喜欢赌博,有些赡养全家的赌资全输光之后,就想要赖账……”
街角传来了看热闹的声音,陆绎也凑了上去。
一家苍蝇饭馆之中当先逃出来一名中年男子,紧接着几名脸上挂彩的军汉也冲了出来,脸上狰狞,杀气腾腾。
被紧追不舍的男子嘿嘿一笑,旋即猛然抽身,直接一拳将最近的一名军汉给打退半丈,紧接着又跳起飞踹两脚,踢倒了另外两名军汉。
瞬息之间,只有一名看似头目的军汉完好无损的停在了原地,面色大变,从而暴喝道:“毛德,从来都没有你这样的!赌钱出老千也就算了,输了还不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