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群星点缀。
连绵数百里的赤儿山山脉下,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此时正有一只百余人的车队迎着冷风缓缓行驶着,气氛陷入低迷。
宋廉用充满老茧的手掌抚摸了一下干裂的脸颊,疲惫的转身道:“子专,给爹拿块丝巾来。”
宋廉长子,名为宋云的百户官连忙驭马上前,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能够抵普通老百姓十年收入的丝绸所制的面巾,递给了宋廉,满脸担忧道:“老爹,这赤儿山不是离土默特部最近吗,咱们干嘛还要舍近求远的跑到察哈尔部去,万一对方不领情怎么办?”
宋廉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位于左侧,正神色阴晴不定的看向这边的助玛堡把总唐津,随手将丝巾盖在了脸颊之上,沉声道:“此时的土默特部早已自顾不暇,还不如选择投靠亦力巴里的察哈尔部,雪中送炭虽然最有情谊,可也要看实际情况,咱们现在也算是逃难,锦上添花终归谨慎一点。”
把总唐津听见了宋廉的议论,或许说后者就是打算他听见的,这让唐津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不安道:“宋指挥使大人,当初你让商队夜晚走出助玛堡前往草原,可是曾经告诉过我,说那些商贾后台大的吓人,不是我们这些边军守将能够对付的,他们能够一言决策我们生死。”
“可现在呢?他们身后之人呢?居然害得我们背井离乡,投奔草原之人!”
妈的,那些山西籍的晋官怎么能是陆绎的对手?就连现任吏部尚书杨博,也要仰仗陆绎的鼻息。
至于求救晋王爷,宋廉想都没有想过这件事。
先不说对方会不会出手救自己,以及能不能救下来,单单还要提防对方会不会卸磨杀驴,就是宋廉最先考虑的事情。
据他所知,现任的晋王爷可是一个狠角色,
想到这,宋廉更是郁闷起来,他撇嘴说道:“少给我提后台,那些商贾的后台还能比得过陆绎?他的身后可是站着皇帝与首辅!再说了本官哪次少了你的好处?要不是本官的人看见那毛德被陆绎带走,本官要是心黑直接不告诉你,等待你的将是必死的局面。”
唐津顿时哑口无言,他回身看着自己的妻儿老小,哀叹道:“可惜了,要是时间在充沛一点,我们还能带走更多的金银财宝……”
“金银财宝有屁用,塞外苦寒,有钱你都没地方使用,要我说,要带就带粮食和兵械!这样我们无论去哪里,都有足够的实力来周旋。”宋廉毫不留情的打断道。
唐津的夫人闻言,顿时娇躯一颤,软趴趴的凑到了唐津身边,低吟道:“夫君,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塞外既然苦寒,那她这细皮嫩肉的自然经受不起风霜。
“回去你想死吗?”唐津瞪了她一眼说道:“到时候你被那些人抓住,逃不了进入教坊司的命!”
进入教坊司也好比在塞外没几年就人老珠黄吧!唐津的夫人很想反驳,但话都堵在了喉咙处,咽了下去。
因为她能够感受到,唐津的眼神变了,变得异常凶狠,仿佛随时都能暴起杀人一样……
夜深了,车队行进了莫约三十里路,终于找到了一片背风的山林,宋廉下令原地修整,待天亮再走。
于是有人拾捡干枯的树枝,有人从马车上搬出大锅垒砌土灶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