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立朝站起身来,提着花洒来到了户部衙门内的一间专门供给自己养花养草的砖房,准备按时前去浇花。
多年的无趣,让汪立朝渐渐发展了一种特别的爱好,那就是养花。
而且他养的还不是一般的花。
“部堂大人,户部的右侍郎佟致用佟大人来了。”
行进一半路时,有下属过来禀报,汪立朝的脚步顿时一滞,面露思索道:“他怎么来了?”
金陵官场上为了区分南北,对于尚书称为了部堂,而凡事京师来的六部官员,前方都不会加缀。
很快,汪立朝想起了前段时间京师下发的诏令,顿时有些惊慌起来:“王国光疯了吗?”
当时他见王国光说要小部分地区推行白银换宝钞,试图挽回官府的公信力,就如同商鞅变法时,曾在城门口徙木立信,赏一个金元宝一样,他汪立朝还以为王国光只是抛出的迷雾,现在却没曾想,他是来真的。
“倭洲的白银就算再多,也不够他这样玩的!走,我们去看看!”汪立朝当即折返,朝着南京户部二堂走去。
虽然永年皇帝五征漠北,派郑和六下西洋,扬了大明国威,让大明一度成为了远迈汉唐、治隆唐宋的盛世帝国,但是给老百姓带来的创伤也不比汉武帝时期少,就拿宝钞来说,永乐初年一贯宝钞还能兑换八百文铜钱,可到了永乐二十年,一贯宝钞竟然只能兑换一百文,甚至有段时间低到了八十文。
现在一百五十多年过去了,市面上的宝钞几乎没有流通,到老百姓的手中,他们擦屁股都嫌弃硬。
而你现在要推行白银换宝钞,甚至是在南京这座南方最繁华的都城进行,你有多少银子都不够啊!
南方的富庶,岂是北方苦寒之地能够明白的?
佟致用栉风沐雨的来到了南京户部衙门前,看到汪立朝竟然亲自迎接后,连忙作揖行礼道:“汪部堂亲自迎接,下官惶恐,但事急从权,下官也就不和汪部堂寒暄了。”
“想必下官来之前汪部堂就已经知道了下官此行的目的,这一次与下官一同到来的还有一船白银停靠在龙潭码头上,还望汪部堂下令调协一二,下官感激不尽。”
佟致用的姿态做的很足,毕竟汪立朝虽然是南京户部尚书,但按照礼制,与他的顶头上司王国光并无二样,而且谁也不敢肯定,汪立朝会不会一朝被调至京师,在别人的地盘上,佟致用觉得低调一二并无不妥。
“你们是认真的?”汪立朝有些瞠目结舌,他甚至忍不住当面嘀咕道:“王国光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带的一船白银指定不够。一个不慎到引发了混乱,到时候可不一定能够解决。”
佟致用苦笑,他隐晦的指了指旁边,汪立朝便微微颔首,待二人走到角落,佟致用这才低声说道:“汪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尚书大人曾告诉下官,这种事情就必须要快刀斩乱麻,目的就是为了杀某些人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待事情慢慢发酵,意外的事情将会数不胜数,那才悔之晚矣。”
“哎,虽然本部堂也不得不承认,王尚书对于治国理财方面,比之前宋的计相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也正如先贤所言,治大国如烹小鲜,万不可急切,本部堂甚至已经看见了金陵沸腾之景。”汪立朝叹息道。
“不过这般急切之事,怎么看也不像是出自他的手笔?难不成操控此事之人,是……元辅?”汪立朝好似想起了什么,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