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脸上的笑容瞬间一逝,他手肘抵在案桌上,俯身微微上前,一字一句道:“俺答不知天高地厚,妄图再次南下劫掠我大明,眼下他的嫡孙扯力克已然伏诛,俺答死去,辛爱黄台吉逃之夭夭,鞑靼承当其罪。”
陆绎的眼神十分锐利,仿佛一柄柄尖刀直插汉那吉的心脏。
自己的祖汗俺答的逝去自然瞒不过去,毕竟自己现在被称之为大汗就足以说明一切,可大明为什么会知道辛爱黄台吉带着鞑靼精锐西逃了?
这一刻汉那吉瞳孔微缩,思绪不过万千皆在一瞬之间,紧接着他毫不犹豫的说道:“平湖侯所言极是,小王也深以为耻,自当带领鞑靼认下此罪。”
可真厉害,自己这般诋毁他的祖父,他都没有任何波澜,是该说他颇有城府呢,还是该说他确实已经恨透了夺走自己所爱的俺答?
陆绎轻笑了一声,旋即给了曹文昭一个眼神。
后者点点头,然后拍了三下手掌,便有亲卫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此时上茶无非就是定下格调,你汉那吉是大明这边的客人,而不是敌人。
如果汉那吉刚才有一丝犹豫,恐怕进来的亲卫端着的就不是茶水,而是刀斧了。
汉那吉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背后的精美的貂裘被汗水浸湿,不动神色的端起茶水小抿了一口,露出了一副欣然向往的表情,让陆绎不禁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说道:“眼下鞑靼已经破败,察哈尔部有成为草原新王的趋势,不知汉那吉准备如何?”
“在失去扯力克精兵以及辛爱黄台吉的精锐之后,眼下的鞑靼已然不是察哈尔部的对手,更别提他的身后还站着亦力巴里这等,如我们鞑靼全盛时期都不是对手的庞然大物。”汉那吉苦笑了一声,随即偷偷的查探陆绎的神色变化。
可陆绎只自顾自的喝着茶,并不说话。
汉那吉有些挫败,远处传来一股微风,吹动了帐帘,外面飘来了那熟悉的山歌声。
汉那吉恍然如梦,这是蒙古人驱赶牛羊时的歌调,竟然让他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回到了王庭。
突然,汉那吉开始了颤栗,他似祈求般看向陆绎,低声说道:“平湖侯,我鞑靼部甘愿成为大明的臣子,可以内附。”
所谓的内附,自然是举族迁徙入关内。
这个筹码不可谓不大。
可陆绎并不接受,或许说朝廷上下也不想接受,毕竟谁都不愿意平白无故豢养这样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于是陆绎懒散的说道:“内附就算了,毕竟大明不是汉唐,没有那种豢养异族之人的癖好,就算能够将你们通化,可那样也会只会让察哈尔部一家独大,再次占领草原,威胁大明。”
“我大明只需要汉那吉你回答一个问题即可,那就是你能给大明带来什么好处?”
好处?
汉那吉脸色有些涨红,他扪心自问,即便是在大明数年,也不曾见过陆绎这般恬不知耻的明人。
将好处挂在嘴边,怎么看都像是商人才是!
至少汉那吉十分确认,他们草原人就算在耿直,也不会这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