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如雨,在午后的冷风当中激射而来。
自从阿蒙汗公然宣布撤军之后,数千人的队伍就乱作一团。正如海瑞此前担忧的一样,撤退稍有不慎就会变成溃败。
战争的号角从吹响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无法用正常的方式终止。
这个时候的西北,冰雪覆盖整个大地,本就疲惫的察哈尔人在的叶尔羌人冲撞之下,连疲于奔命的力气都没了。
“糟老头子,滚下去!”
眼看着的旁人都是一人一马,自己身下还有一个碍事的老头子,身后箭矢激射而来。
求生欲不断上涌,他恶从胆边生,从腰间抽出弯刀,便朝着海瑞厚厚的裘衣捅了一刀。
海瑞吃痛,随着战马的起伏不断颠簸,那痛楚更是叫他难以忍受。只是他不明白,这厮为何在短短时间内对自己的态度发生这般大的变化。
大明赋予自己的身份,地位;文人的骨气跟傲气,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他就像是货物一样,被丢下战马,在雪地当中滚得头晕眼花。
好在察哈尔人都是御马能手,知晓的战马是不能轻易踩踏地上的障碍物,眼见海瑞从战马上面掉下来,要么越过,要么绕行。
倒是让海瑞惊出一身冷汗之后,又呆了。
前后不过数息,接踵而来的骑兵再度让海瑞心如止水,再无任何波动。
被阿蒙汗当众羞辱,现在又被弃之如敝履,这让他的自尊心被摧毁的同时,也更加清醒。
这里不是大明的疆土,上面的草原人都是赤裸裸的野兽,需要沐浴在王化之下,才知道李义廉耻信!
当与察哈尔人装扮相近的叶尔羌人到来的时候,他已经盘腿坐在地上,既不想死,也不主动开口,而是冷冷的看向勒住战马叶尔羌人。
“明人?”
叶尔羌人为首的一人装扮倒是跟明军相差无几,同样是制式的盔甲,头盔上的红缨随风飘舞,背上背着一张强弓。
只可惜,他的容貌跟明人相差甚远,栗色的眼珠,深凹的眼眶,头盔未曾压住金色头发,都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吾乃……”
“既然是明人,那就绑了!”
几乎雷同的字音从叶尔羌人的口中吐出,那为首的将领跟阿蒙汗一样轻蔑,并无尊大明为父朝的念头。
海瑞愕然,一肚子话再未出口。
直到入夜,海瑞才再度见到那叶尔羌的将领。
“坐!”
帐篷当中,那将领端端坐着,啃着的一块马肉,咧嘴笑道:“贵人既然是从大明而来,那肯定知道大明在哈密的平海侯了?”
“平海侯?”海瑞并无逃出生天的惊喜,他双眸清澈,思绪并没有随着饥饿产生迟钝。
反而刚才在冰雪当中走了一遭,他现在清醒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