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尹德偷偷看向自己父亲,不敢说话的样子。陆绎莞尔一笑,倒是从他身上又找到了一个闪光点。
“末将知晓了。”尹秉衡脸色不变,依旧是万年的扑克脸。但他的语气却有所缓和,没了刚才的尖锐。
得了父亲应允,尹德方才仗着胆子将目光落在陆绎身上,沉吟道:“敢问侯爷这草原上的鞑靼人难道是杀不得?”
陆绎闻言一笑道:“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杀不得。”
“为何?”
“你是人,他们也是人。哪怕你与他一个是明人,一个是鞑靼人,但归根究底,你与他都是爹生娘养,固然语言不同,风俗不同。可他要杀你,你也非要杀他不可?”
尹德摇头道:“侯爷,属下并非是嗜杀之人,也知道孔圣人所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陆绎这下不笑了,因为尹德说的很对。
孔夫子说的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很多人却为了自己利益,只说前半句话。
这样的错误,陆绎当然是会犯的。
为自己的利益进行辩论,不寒碜。
“那你可知道辽东一地如今能够上供多少战马?那朝鲜国的阚罗岛上能够产出多少战马?这一万鞑靼人能够饲养多少战马,牛羊?”
这个数字,尹德当然回答不上来。辽东马政早就败坏,牧场变成了农田。
而阚罗,也就是后世的济州岛,自从元朝开始在济州岛上饲养战马开始,大明就对这块土地有强宣称。
甚至成吉思汗后裔所建立四大汗国,大明都有强宣称,可以说这些土地是大明自古以来的土地。
反正西方人分不清东亚人的长相。
其次就是大明是继承了大元的所有法理,所有土地的。
哪怕是在现在的大明,压根没人提及这回事儿。可真到了需要的时候,那就真的是自古以来了。
“杀了他们,以后征服草原,设立府县的时候,从零开始迁移百姓,需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战争只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而非全部。”陆绎一一解释,也是少有人的不人道起来:“君子远庖丁,只要我们不去河套,河套鞑靼人死的再多,我们也不用分出粮食去救济他们。也不用让军士冒着风雪奔袭数百里,人人未到目的地便冻伤,非战斗减员三成。”
“本侯要的是大明军士少一些损伤,让鞑靼人的数目又在可控制范围当中。等到春天,我们就不需要用武力征服他们了。”
众人脸色刹那间大变,这下他们也变得沉默了。
陆绎说的话比侯飞尹秉衡所想的更为透彻,也更残酷。
今年的风雪比不上前几年大,天灾是不会有的。但还有比天灾更能摧毁社会秩序的东西——人祸。
他要做的不是征服者,而是拯救者。
征服别人哪有拯救来得好。
“侯爷,我明白了!”尹德重重点头,一脸狂热:“等到开春,属下已经会多多找寻牧马好手,让大明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