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善如流的侯飞如遭雷劈,瞬间脸色惨白。他当然不是潘季驯座下的弟子,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
虽然他跟潘季驯是同乡,可一个后进的无名之辈与一个被朝廷贬官的大佬之间能有什么交集?
未当官的都避之如蛇蝎,生怕跟潘季驯走得近了,让朝中人的子子孙孙看在眼中,一个不爽给灭了。
现在他扯着虎皮当大衣,被陆绎这样一说,他压根没有掩饰的心。
在别人面前,他当然敢说自己跟潘季驯关系极佳,是出了五服的亲戚。这样的攀附历朝历代都是如此,不然也不会有你我都是赵家人的说法。
同乡同乡,固然不认识,怎么算也能说是亲戚。
先上车后补票也不是不行。
但唯独面对陆绎的时候,侯飞总有被看透的感觉,一个不实的字都说不出口。
“小人的确跟潘大人无甚交际,只是读过他的几本手稿,故此自称学生,想借助兴修水利,开垦良田升迁他地。”
他发了狠心,索性不再解释自己尴尬的身份,而是长篇赘述水量颇大的卜隆吉河,道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西北不比中原,重新开垦十万亩土地,也没有什么归属权上的争执,都是朝廷的。只要前期规划得好,绝对可以一劳永逸,供养数万大军。”
贬官他不怕,他怕的是眼前微微笑着的杀神转脸便叫人把自己砍了。
锦衣卫不比天牢,入了锦衣卫的手,就没几个人能够手脚俱全的离开。
“说得好。”陆绎拍拍手,鼓励道:“继续说,我倒要看看侯大人还有什么糊弄人的话语,想要继续糊弄本侯。”
“下官不敢糊弄侯爷,所言每一个字都是真真切切,绝对不是信口胡诌。”侯飞心中叫苦,哪里知道陆绎这样较真。
官场上不都是这样,随口说的话,许的诺,谁也不会当真。
谁会像陆绎这样死较真,说是十万亩就得是十万亩,一亩地都不能少!
“那本侯问你,原本的沙地,草地开垦之后,纵然变成良田,长久之后土地肥力下降,又如何是好?”
“三五年之后,土地肥力不足,是否继续抛荒,让土地变成沙丘,让沙漠离沙州更进一步?”
“这……”
侯飞语塞,他是江南人,耕读传家的非杰出代表。他哪里知道如何肥地,也不明白土地为什么会变成沙丘。
不过他知道,自己如果回答不好,绝对会被丢进锦衣卫的诏狱里面。
不对,自己这样从六品的小官,又不是当朝大员,哪有资格被丢进诏狱,随便一个木头房子一关就了事了。
“侯大人,这里是西北,本侯要的是长治久安,而不是你这样一时半会的发展后,遗祸千年!”
种地,陆绎当然要种。不然让大明的百姓知道西北土地广袤无边,却不能种地的话,得有多失望。
只是种地也是技术活,短时间撸十万亩的良田,的确胜过关中平原三十万亩良田。
能够让大明西北的边防长舒一口气,压力减轻许多。
可这样的发展明显不可持续,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土地沙漠化,逐渐变得不宜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