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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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真咳嗽了两声,视线却透过唐姝散乱的头发,看向了她肩膀后,一股浓厚的灰色雾气飘了出来。

姜真眯了眯眼,忆起刚刚混乱的场面还没有这东西。

灰色的雾气在唐姝身后翻滚,分开一缕一缕的白色羽毛,变化成了一只漂亮的白色大鸟。

白鹄从雾气中露出整个身子,血红色的双眸看着她,随即展翅腾空栖息在房梁之上,冷冷地注视着唐姝的动作。

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她离开瑶池的时候,明明没有把它带走。

姜真心里一惊,却也容不得更多的思考,唐姝已经失去理智快要把她掐死了。

唐姝一点也没有刚刚鲜血四溅全身无力的样子,回光返照似的死死掐着她,让她无法动弹,妖族的气力是所有种族中最大的。

鲜红的血不断从她脖颈、从唐姝指尖流下来,姜真额头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唇瓣逐渐失去颜色,身上的力气也被腐蚀。

可她垂下的手还攥着那块玉珏,没有放手。

她耳边传来天道的声音:“姜真,快起来!把那滴凤凰血拿过来就能打过她了。”

姜真耳边一声嗡鸣,四周突然坠入一片空荡的死寂,没有唐姝粗重的呼吸声,也没有鲜血黏稠滴落的声音,疼痛不翼而飞,她的感官仿佛在这一瞬间都被什么夺走。

她微微侧目,看见自己垂落的手边,那团火焰般的血缓缓落在她手上,在她手心铺开。

那滴血顺着她肌肤的纹路蔓延,又好像延伸进了她的脉络,让她体内的血液都变得滚烫起来。

气力恢复,姜真深呼吸一口气,一脚蹬在唐姝身上,轻而易举地挣脱出来。

她挣扎着坐起身子,钳制住唐姝的衣领,纤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凸显出筋骨,唐姝一直用那种她无法理解的嫉恨神情盯着她的眼睛,姜真有一瞬间,想将刚刚的窒扼全数奉还。

她心中起了杀意。

血顺着她的额头、脸颊流下来,她唇动了动,跪坐在地上,没有开口。

就在她手指微屈想要动作时,背后传来轰然的声音,殿门被破开,像是隔绝的世界被骤然打破。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涌入了这座昏暗的宫殿,候在殿外的侍女们惊惶失措地尖叫,四分五裂的殿门落在地上的震荡,破开的光穿过台阶正好打在她身上,照清了她素白脸上的血污。

她垂着头,手上沾满了来自唐姝胸口上的鲜血,长发垂落在胸口,疲倦凌乱。

殿内到处都是鲜血,唐姝的鲜血,在她身下蔓开。

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

“帝君,那个凡人想杀了天后娘娘!”

姜真抬起眼,顺着光的方向望去,从封离那双熟悉的金色双眸中,看见了自己狼狈的身影。

那深不见底的幽深瞳孔,有一瞬因为她轻轻紧缩。

她突然觉得很冷,殿内的灯烛都被打碎了,血黏在她身上,冰凉腥稠地贴着她,让她觉得很冷。

她的手还抓着唐姝的领子,唐姝几乎都不用装模作样,只要气若游丝地咳出几口血就好了,因为流血受伤最重的确实就是她自己。

姜真松开手,看着左手上蜿蜒的凤凰血,和其他血液不同,不像单纯的液体,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在她手上游动,却流不下来。

封离大步走到她面前,面容紧绷,凤凰真血是他亲自放进唐姝体内的,察觉到她体内的凤凰血有些不对劲后,匆匆赶过来,却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目光停留在姜真苍白的脸庞,她的肤色因为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而显得仿若透明,葱白的指尖上沾着点点血色,他心中开始焦虑起来,绷紧了手背。

自天央台之后,他仿佛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她。

唐姝抽泣一声,气咽声丝:“帝君……”

封离抓住姜真手腕,将她的手扯开,声音喑哑:“把凤凰血给她,她要死了。”

他声音很平静,面容却有些发冷,眉心微蹙,像是担忧着什么问题,也许是在担忧唐姝死在这里。

姜真有些恍惚,封离甚至没有问过她一句原委,只是让她交出凤凰血。或许是因为,理由根本不重要,发生了什么也不重要,即使封离知道唐姝想杀她,也会留下唐姝的性命。

姜真抬起头,感觉干涸在自己脸上的血,绷得紧紧的,很难受。

她这样想着,像是第一次认识封离一般,抬头看着他。

姜真恍惚间又见到了那日在泗水畔初见的少年,有些出神。那时候的他,剑眉星目,风流俊彩,像是一只傲然的鹤。

她曾以为那张脸再也不会变,可如今看过去,却是全然不同的样子。

无数次的失望郁积在一起,终于在这一刻分崩离析,曾经在她眼里闪闪发光的那个少年,一点点黯淡下去。

姜真的瞳仁,微微颤动了一下,目光和封离对视,聚焦了眼神,她将手从封离手中缓缓抽开。

“别碰我。”

姜真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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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开掌心,他们口中的凤凰血就这样附在她手上,没有动弹的意思。

封离看着唐姝苍白的脸色,语气不免急了一分:“你用不着凤凰血,还她。”

姜真抬眼看他,虽然不知道唐姝身体里的凤凰血为什么会跑出来,但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将这东西占为己有。

她没有动作,只是因为唐姝刚刚还想掐死她,她没有那么大度。

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脸上干涸的血,脖子上疼痛让她感知迟钝极了,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迟缓地抬起手。

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将手上这个麻烦尽快扔回给唐姝,如果唐姝真的因为这个死了,她所要面对的可能是更大的麻烦。

坐在天后这个位置,唐姝已经不仅仅是封离的妻子,还是天地的一部分,天后暴薨,会令天地大变,甚至影响凡间的气运,她担不起这样大的罪责。

玉珏被她紧紧地攥着,光滑的边角陷进肉里,硌痛了她的掌心。可是——就算唐姝死了,也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头上传来轻微的响动,她怔怔抬头,发现屋梁上停歇着的白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一个愤恨的女声打断了她的出神。

“帝君,她不肯交出凤凰血,是想要炼化凤凰血,妄图脱离凡人之身啊!”一个侍女冲出来,跪在封离脚边,不平地说道:“请您杀了这个凡女,救救天后,天后今天如若因为这个凡女受伤,简直是倒反天罡,让仙界诸位怎么想?”

姜真认出来这个侍女是当初在呈凤宫中,被封离吩咐看守她的其中一位。

到了这种地步,她反而平静下来,心底没有什么情绪了,甚至还能空出心思去打量这个说话尤为出挑的侍女,发现她的眼神并没有放在她话语所担心的唐姝身上,而是时不时瞥着封离的表情。

姜真笑了一下。

那侍女见封离没有反应,大胆起来,撺掇道:“这事情实在反常,区区一个凡人,怎么能伤天后至此,帝君可要把她关押起来,好好审问,说不定她暗中研习什么邪修勾当。”

“够了。”封离眉头不展:“把血给她,其他事之后再说。”

他知道事情不可能像这个没脑子侍女说得那样,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耐心地哄姜真,最重要的是保住唐姝的性命,如果唐姝死了,他的一切计划都要推翻,而他和姜真之间还有很多时间。

姜真也知道,到这里就够了。现实从不由她做选择,这里是仙界,封离在她面前,周围都是唐姝的宫女,她不想给唐姝凤凰血也得给。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像往常一样,将一切忍耐、吞咽下去就好,快些结束这场无妄之灾。

她松手,将手上蜿蜒的凤凰血啪的一声甩在那多嘴多舌的侍女脸上,冷冷道:“我给了。”

封离眉梢微挑,对她少有的情绪化有些诧异,瞳仁紧紧盯着她的脸,看着她冷淡微阖的双眼,总感觉她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凤凰血落在侍女脸上,倏然扩大成蓬松的一团,将侍女的脸烧红。

那侍女尖叫一声,踉踉跄跄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捂着脸,连话都说不清楚,凤凰血掉落在地上。

唐姝这时也顾不上装虚弱了,伸手就要去够那团血,手脚颤抖几乎慌作一团,眼看指尖就要碰到凤凰血。

她不敢相信自己如果没有这滴凤凰血,会落得如何下场,姜真有封离保护,一个凡人在仙界依旧举步维艰,她受过的奚落侮辱没人比唐姝更清楚。

她绝不能失去仙人的身份,失去凤凰一族的庇佑。

好了,马上就能取回凤凰血了,等她恢复力量,一定要把这些看到她狼狈模样的侍女,全都杀了!

唐姝急切地喘了一口气,凤凰血就在她眼前,触手可及,突然砰的一声膨胀炸开,化作无数血雾,喷溅在她脸上。

唐姝如遇雷劈,手还保持着往上够的姿势,从指尖一直僵硬到脊背。

“啊——!”

封离皱眉,就要捏诀将血雾重新汇聚,已经晚了一步,他的仙力打在血雾上,像是遇到了什么无法摧毁的屏障,生生被弹了开来。

他骇然回头,在看到是谁动手后,一瞬间又收回了那震怒的神情,变得冷若冰霜。

白鹄翩翩展翅,从空中渐渐地飞下来,雪白无瑕的翅膀叠起来,落在来人纤长凌厉的手指上。

凤凰血散成无数血雾,无声无息湮没在空中,已经彻底无用了。

封离手指逐渐冰冷。

即便是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再找到一滴凤凰真血。

持清神情柔美,灰白的瞳孔颜色浅淡,仿若透明,又没有一点多余的感情,似月光般冷清,叫人不敢直视。

白鹄在他指尖化作光点散去,还残留着一丝仙力,很显然刚刚凤凰血突然湮灭是他所为。

封离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尊君为何做这种事?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天后之事,你不能插手。”

持清不急不慢地开口,声音如同天籁,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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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耳,驱散了四周的血腥味:“我并未插手。”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封离胸膛起伏,声音如同凝结的坚冰,和着一股冷气,嘶嘶作响:“耍杂吗?”

持清无视封离愠怒之下的失礼,清冷的眸子睥睨着趴在地上神色绝望的唐姝,没有丝毫动容,声音似乎在笑,但细听什么情绪也没有。

“一事不实,百事皆虚,不是她的东西,毁了又如何?”

他没有再多看封离和倒地的唐姝、侍女,目光越过所有人,直直看向姜真。

“为什么跪着?”

姜真一愣,想解释她不是跪在地上,只是没力气站起来了,却没想到持清直接走到她面前,朝她摊开手。

姜真怔怔地看着那只洁白如玉的手,指节上的戒指都还是眼熟的模样,这是持清第二次向她伸手。

她不知道持清为什么要帮她,心里不禁涌起狐疑复杂的感觉。

持清一个字也没有问她,只是垂着眼帘,灰眸温柔地看着她,仿佛只要她朝他伸手,他就会将她带出这片窒息的海。

姜真顿了顿,将指尖搭在他手上,持清的手心柔软得像是片羽毛,让她鼻子一酸。

持清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在安抚着一个孩子。

“回去吧。”

交代

封离看着姜真不?假思索地将手搭在那人手心, 只觉得场景那么刺眼,顿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知道姜真不?可?能突然爱上?持清,也知道她所作所为全然是为了离开自己。

失去控制的感觉涌上?来, 依旧烧得他口干舌燥。或许是因为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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