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似乎有什么重重扎了一下,很痛,但却足以熄灭胸腔里的怒火。
陆挽书颤抖着手把那人的脸从被褥里捞出来,才发现他已经满脸泪水。
只用那么一滴,似乎滴到了他的心尖,而心里的痛苦就可以随着这滴泪蔓延全身。
“是。”
只是轻轻巧巧的一个字,终于从那久未发声的嗓子里轻轻蹦出来,有些沙哑地可怕。
陆挽书微微怔愣,是什么?他方才好像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就那么厌恶我?”只是这一个字,足以吞没他的所有理智,他知道自己本也不是个脾气好的人,他也常好奇之前对皇扶风的耐心是从何而来的。
让他爱上自己,是计划的一部分。
可是装着装着,何时成了真呢?
他一开始装给皇舞清看,从皇扶风在近月楼遇到刺杀开始,他早就已经察觉,刺杀那天,那日皇舞清来找他,而当他回来,才发现,藏在书本底下的信件被人动过,虽然那个人努力隐藏自己动过的痕迹,那覆盖的书摆放的角度,明明是有所偏差的。
而那院子,那天进去过的只有皇舞清和锦瑟,锦瑟绝无可能,那看过那信的,便只有皇舞清了。
可是这皇舞清明明已经发现他与陆川的联系,作为这域国女权的皇女,她却没有告发他的意思,于是,他开始去调查她。
果然,这表面上不学无术的皇女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至少她的父亲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正是域国第一杀手机构的阁主,却于多年前销声匿迹了。而三皇女这亲生父亲,也是没有几个人知道的。
三皇女比不得大皇女和二皇女,在朝中的根基并不稳健,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渺茫。
不过陆挽书马上就发现了,这三皇女似乎甚为关心他对皇扶风的情感问题,他开始收敛脾气,顺着她想要的方向而去,无所顾忌地开始表现出皇扶风对他的重要性。
这一切演起来太过简单,演得他都开始相信自己真的喜欢皇扶风了,甚至在陆川面前也开始演了起来,其实本没有必要。
看到他重伤,他可以不由自主地皱眉,看到他冷了,他也可以不由自主地心疼。
他会问自己,我真的演得太像了,还是真有那么一点点真心?
果然,当他把那蛊虫种入自己的身子时,皇舞清终于足够相信他的真心,可是哪有为了让别人相信自己的真心,而以性命为代价的人呢?
皇舞清最终信了他的真心,而他自己,也同样信了。
终于,皇舞清来找他谈判了,就以常月下的毒的解药为筹码,也就是以皇扶风的性命为筹码,要他杀了皇舞终,扫清她皇位最后的障碍,而那时的皇舞眴,她自己已经解决好。
一切都在往他预料的方向发展,他终于也真正看清了皇舞清的目的,即便没有皇舞清的威胁,皇舞终的命,他们早晚也会取走。
在皇舞清面前,他又熟练地开始装出情种的样子,“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你别动他。”
只是皇舞清似乎信不过他,自行杀了皇舞终,却是推到他身上,这样,他就是板上钉钉的叛国贼,而皇舞清,就是护国英雄。
而手握重兵却也最忠诚的王璟,就只能拥护皇舞清这唯一的女皇继承者,加上从皇舞眴手里接手而来的俘虏、王璟的御林军,再加上暮雪阁杀手,天下还有谁能动她分毫。
再不济,还有皇扶风这样一个筹码,是她认定的陆挽书的软肋,只要控制着皇扶风,就能控制陆挽书,这也是陆挽书一直想表现给她看的。
那该有多精彩,你一直认为的保命王牌,其实只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假象,当你趾高气扬地拿出来威胁,那人却告诉你,那对他不重要,你可以随便毁了,然后那人就可以轻而易举取胜。
这份爱,他演给皇舞清看,演给王璟看,甚至演给了没有必要的陆川看,直到后来,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爱他,他也开始相信自己真的爱上皇扶风了,可是,这样费尽心思的爱,皇扶风最终却不信了。
也许从他最后一次演出,射出那支箭,他就不可能信了。
他厌恶他,也是他罪有因得,可是为何他还能这样不甘心呢?
“我机关算尽,玩弄人心,最后却自己认真了,是上苍罚我如此。”陆挽书看了蜷缩着发抖的人,“你恨吧,无所谓,我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放过你,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现在哪有那么容易,说走就走。”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把怀中人抱得更紧,如同那晚一样,很温柔地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说到底你还没真正了解我吧?”
皇扶风抬起眼,对上他的目光,苦笑一声,“是啊,从未了解过,如今的你,又戴了几层面具。”
陆挽书也不怒,依旧很温柔,“以后再没有面具了,从现在,试着去了解我。”
皇扶风的身体停止了颤抖,他疲惫闭上了双眼。
原来,我从不曾了解过你,却已经抢先付出了真心,那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你睡吧,昨天你也累坏了。”陆挽书在他脸颊上留下细细密密的吻,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嘴角,每一次都是那样的温柔,就像那抱着他安然入睡的夜晚,美好得像一场梦。
可是只要睁开眼,就会发现这梦不过是一场美丽的骗局。
第52章迎合
皇扶风醒来的时候,旁边的被褥已经凉了,很明显,今早哄着他入睡的人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