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咩”地一声,表示“我洗澡不用挑时辰,随便洗的。”
谢娴因为解决心头大事,心中欢喜,见常青许久不出来,提着小衣与肚兜带着小羊又走出了洞口,忽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药香,心中一动,难不成常青在煎药?可他哪里来的药罐?还有那篝火……想起那夜,去常青的洞里见到那支着的烤肉架子,以及常青自己烤肉,摘果,拄拐棍等种种事宜,不得不承认,人家的野外生存能力确实比自己强得多,即使断了一条腿,好像也比自己过得好些……
不过……
他是男人嘛……
谢娴拍了拍羊头,又走到了溪边,不过她长了个心眼,并没有到那常去的地方,而是沿着溪水向前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放停住,把那肚兜小衣挂在太阳直射的树枝上,坐下来,看着小羊在哪里吃草。
常青自己会找药草,自己好像没有别的事情做了,这样悠闲的日子,对于从前的忙碌算计真真前所未有,她靠在树上,随手掐了一根草,放在嘴里咀嚼着,闭上眼,把头靠在树干上,下午的阳光照在她的裙子上,绣鞋上,还有那*的长发上,昏然睡去……
一滴露水忽然滴在了谢娴的眼睛上,猛地睁开眼,见夕阳西下,把眼前的花花草草都染上了玫瑰色的朦胧,小羊正跪倒在自己身边,头枕着自己的裙子昏昏睡去,不由笑了,摸了摸小羊,小羊睁开眼“咩咩”了两声,“走吧,小羊,回洞里去。”站了起来,把树枝上的内衣拿下来,摸了摸,全都干了,心中欣喜,若是一直如此,她岂非便能日日沐浴洁身?
山中的岁月似乎是不老的记忆,忽忽数日,谢娴渐渐自己也数不清了,她本来是个忙忙碌碌的性子,若是在别处,一定会算计着做别的事情,可是在这隔着尘世的山间,忽然什么也不愿做了,就这样漫漫的荒废着自己,每日不过领着小羊去溪边洗漱,采摘果子,看着小羊吃草,算计着时辰沐浴洁身,如今又学会了一样新玩意——把小羊褪下了羊毛编织在一起,缝成枕头的摸样,晚上又暖和又舒服,因为有了这个,便想着再用羊毛和草编成被子……
这日晚上,小羊已经昏昏睡去,谢娴掌着火把,靠在洞壁上,用磨好了的骨针与羊毛线正缝被子,忽听外面传来脚步声,吃惊地抬起头,见常青从外面走进来,冰冷着脸,左右环顾,“哼”了一声,道:“四皇子妃倒是逍遥。”
谢娴一听“四皇子妃”的称呼就别扭,当然,什么也比不起眼前人别扭,静静站了起来问道:“常大人有何贵干?”他们大概有十多日没有见面了。
“我的腿,过几日便能能用劲了,我是跟你说一下……”常青抬头望着灯火摇曳下的少女,忽然止住口,多日不见,她忽然换了装束,不是刚刚掉下崖的朝阳发式,而是把一头墨黑的长发散开,用红色的巾子简单一束,那双妙目本来是犀利的,深邃的,如今却宛如山泉,汩汩地留露出异样的纯净——若说从前是朵雍容华贵的牡丹花,如今便是空谷幽兰,发散出脱尘出俗的飘逸来,不由怔住了。
“说什么?常大人。”谢娴眨了眨眼。
“说……”常青忽然忘记了要说的内容,见那双秋水直射过来,忽地低下了头,见那裙子也不是开始见到的摸样,而是淡泊了许多,褶皱里隐隐透出了白玉般的小脚,她……没穿鞋?
他忽然不知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可他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一定做出蠢事来,一言不发,转过身走了出洞。
谢娴一脸莫名,这货不打招呼走进来,跟她商量出谷的事情,说了一半,出去了?
这是什么病?
她咬着嘴唇,走了几步想要再问问,可是草门之外,哪里还有常青的身影?摇了摇头,回到洞里头,坐下继续缝被子……
常青回到洞里头,只觉浑身燥热,砰砰乱跳,双白玉般的小脚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还有那墨黑的长发,那纯净的面容,她……她……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呢?
常青忽然烦躁起来,躺在草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坐起来练功,这山谷里的药草确实有神效,他的腿本来受伤极重,却因为武功高超,医治及时,又有神药辅助,很快好了起来,如今虽然不能用太多力气,却已经行走如常了。
他闭上眼,准备调整内息,可不一会儿,那小脚又在眼前晃动,晃得他几乎要走火入魔,便不敢再练下去,强迫自己躺下,忽忽一夜,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不知所至。
白日起来去照例采摘药草,只是有些无精打采,摘了几颗草向回走去,刚刚走到溪边的树林,忽然听到水声,抬头望去,忽然晴天霹雳,动弹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12694404”君的雷雷,鞠躬~
☆、第72章 落水
金光扑撒在青绿的碧波上,映出潋滟的暖色,墨黑的长发飘摇浮动,掩着堆雪般冰肌玉肤,即使无人处,少女亦十分小心地把大部分/身子掩藏在水下,只是再怎样掩饰,也无法遮挡着玲珑的曲线,映过来的光色因为太过强烈,竟让常青晕眩得看不清了……
他浑身发抖,想转身,却无论如何动弹不得。
少女背对着他,墨黑的长发被她拽在手中搓着,背部玉色起了皱褶,一滴水珠从发髻上滚落在玉颈上,又蜿蜒而下……让他不由屏住了呼吸,向前走了几步。
少女并没发现她,头发揉搓完了,微微侧身,把长发浸在水下,水汽蒸腾里,那侧影带着朦胧的容光,长长的睫毛挂着水珠,把整个人映得宛如白玉一般,这样的场景,若是其他女子做来,则是好一副香艳/诱人的海棠出浴图,可由她作去,却是正大仙容,雍容高贵,不可亵渎……
常青忽然自惭形秽,停下了脚步,低下头去……少年时代那隐秘的私情呼啦啦揭开,一个侧影,一生憧憬,莫名其妙的爱,虽然带着淡淡的哀伤,却这样浩大,纯粹,不可逼视,那触不可及的却一直向往的,雍容高贵……
少女并没有发觉他在身后,倒是小羊吃草的时候,发现有人,抬头“咩”了一声。
“小羊?”少女笑嘻嘻道:“你也想洗吗?”那轻快的清脆欢快,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谢娴,只见波光粼粼,玉臂张开,把头发攥了又攥,高高挽起,滴滴答答的水珠从发髻上滚落,渐渐流到了玉背上,“哗啦”一声,那水珠泛起一片,曼妙的身形从水中站起,曲线毕露,满眼堆雪,常青脑袋“嗡”地一声,退后了一步。
少女发觉异动,转过身来,见常青居然站在不远处,“哇”地一声掉在了水里,因为太过惶恐与羞怒,竟把整个身子也浸在了水里……
常青见她这等摸样,也有些尴尬,转过身向树林走去,迈了几步,竟觉得腿是软的,一个趔趄向前扑去,好歹仗着武功高超,跳跃几步稳住了身形,红着脸,走进了树林,却不舍得走远,只背着身子站在树后,闭上眼,那玉体,玉体……
他不是青青稚子,女人的事情也明白,官场交际,酒酣耳热之时,也曾逢场作戏,只是因为心里有一个标杆,便把天下女子不放在心上,哪怕你绝代倾城,美艳如花,对他来说也只是过眼烟云,因为得了个“不近女色”的外号,如今却不知为什么,同样的堆雪,却让他生出惊心动魄的震撼来,那心跳仿佛要跳了出来,抓住树枝不停发抖,想要逃之夭夭,又想……
就这样过了许久许久,沸腾的心绪,渐渐平息下来,忽然皱了皱眉,过了这么久,怎么没有听到那溪边的声息,她……她……
他忍不住转过身去,从树林的间隙望去,见溪水静静,波澜不惊,少女的踪迹却一直不见。
去哪里了?
常青环目四顾,心中诧异,凭借自己的耳力,方圆几里的动静都瞒不过,难不成还插翅飞走了?一回头,见粼粼波光,暗道不好,快步走了过去,见静静的水面上飘荡着墨黑的长发,吓得心都停跳了,也不多想,脱了外袍跳进水来,仗着水性极好,下沉到水里,睁开眼望去,果然见少女已经窒息过去,雪白的身子蜷缩在一团,眼睛紧紧闭着,似乎是憋气过度,竟晕了过去。
常青浮出水面深深吸了口气,憋住向人影划去,深黑的水底,只有婆娑的影儿,恍恍惚惚是他从前触不可及的梦,触不可及,触不可及……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正要向上浮动,忽觉自己胳膊被狠狠抓住,低头看去,见那少女依然紧紧闭着眼,那只手却宛如利爪,恶狠狠嵌入他的肉里——水中救人,最忌被落水人抓住,因为出于生命的本能,那人一旦抓住便死也不会松手,因此许多人救人反而溺水……
常青受过严格的训练,知道救人之时,要躲开落水人的挣扎,抓住头发上浮动即可,可是被谢娴抓住之后,却没有挣开,反而松开那头发,转过身望着闭着眼的少女,水中落月,如宝如珠,近在咫尺,却是天涯,忽然伸出手把她搂在怀里,任由她抓住自己直坠而下,落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样也好……
这样很好……
他恍恍惚惚地想,她是四皇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活着便是永远的触不可及……
那就这样吧,这样吧……
下沉,下沉……
他搂住她,静静的水声,哗啦啦在耳边作响,随着胸口的窒息越来越沉重,知道大限即将来临,忽觉怀里的她动了一下,茫茫地睁开眼,仅有的光亮里,是眼眸深处的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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