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又要去抄家?”谢娴狠狠捏住常青的手,如今她对锦衣卫的印象虽然改变了不少,可是那种凶神恶煞的感觉依然存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眸里便带了几分厌烦,常青如此看不出?抚慰道:“我说要堂堂正正娶你,已经跟太子殿下说好了,这事之后转成武官……明日我便跟跟太子说,你落水之后,被我救了,所以……哦……我不能不娶了。”
谢娴的脸“腾”地红了,官家小姐,落水救人,肌肤之亲,自然嫁不得别人了,这种事情虽然丢人,却也比现在好,大不了自己嫁给常青之后,随他戍边,多年之后,闲话自然变成了佳话,这么想着,便觉得茫茫的未来有了生路,那颗惚惚恍恍的心也踏实了下来,抬头望着常青,想着李元说的那些,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欢悦来……
她对常青,表面上是感动于他的一片痴情,其实她自己也知道,男人对自己的好,表哥就足够了,可她依然能把表哥轻易推开,是因为感动并不足以让她动心……
对常青,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心绪,说不清道不明,初识时相互较量还不觉得,后来便越来越鲜明,当她发现的时候,理智上竟无法接受,锦衣卫是坏人,她这样的规规矩矩的闺秀,怎么婚前喜欢男人,还是野蛮人?因此便排斥它,压抑它,折磨它,敌视它……
有时候,感动于常青的深情会放松下来,有时候又因为罪恶感压制,可无论怎样排斥,它都无法消除,象被抢失贞的事情,本是不可想象的难关,却因为这心绪,几经挣扎还是莫名其妙地安稳下来,仿佛变成他的女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其实她知道,自己并不讨厌常青碰触,甚至喜欢,可是一旦这么想,便觉得罪孽深重,觉得要变成不守规矩的坏女人了,这两种心情在心里经常挣扎,如今接触了李元,忽然被开拓了一个新的天地,锦衣卫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并非妖魔鬼怪,常青的很多过往,让人感觉亲切并喜欢,甚至比那些贵家公子后宅里的丫头成双,妻妾成群,更加喜欢,因此那种心绪终于可以浮出水面,找到安稳的栖息之处……
济弱扶贫的常大哥……是好人……
锦衣卫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坏,因此,喜欢他并不是“坏”事……
不是坏事……
“在想什么?”常青见谢娴怔怔地望着自己,英俊的脸上潋滟盛开,笑吟吟道:“你看我长得俊,动心了?”
谢娴脸上一红,低下了头,却紧紧靠在常青怀里。
男女之间,只要用心,便能默契,常青见她这种神情,心中汩汩里流淌着幸福的相度,怀抱越发紧了,喃喃道;“我说对你好,你还不信我?”
谢娴不答,只钻在常青怀里,闭着眼,许久才道:“常大哥,你别嫌弃我,我可是很笨的……”
常青忽然“噗嗤”笑了,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他还不敢相信,也不太确定,所以怕惊扰了这美梦,便让此时无声胜有声……
“怎么还不开始做?”窗口露出一个小脑袋,托着腮皱眉咂嘴道:“还以为可以看到的春宫戏,谁知一直抱着,老大,你那杀伐决断去哪儿了,干脆喜欢男人吧,否则会让兄弟们笑话的……哇……” 李元见常青已经追杀出来,忙跳上了房顶,道:“谢姐姐,救命啊……”
谢娴见李元又神色如常,笑着拉住常青道:“常大哥,你不是要去衙门的?快去吧。”
常青正觉得入了佳人的心,满心舍不得,忽然想到”洁身”两个字,忽然转了主意,点头道:“我这就去。”说着,对李元道:“你把水烧好了。”说着,摸了摸谢娴的脸颊,笑了笑,转身离去。
谢娴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李元也跳了下来,与她站在一起,共同遥望着常青的背影,叹了口气道:“谢姐姐,我羡慕你死了,若是老大有一日这么对我,我死也甘心了。”
谢娴这才从痴望中醒过来,脸上微红,听着这话,又觉得奇怪,结结巴巴道:“李元……你对常……常大哥他……”
“我喜欢老大很多年了。”李元眼中含泪,道:“可他始终不明白我的心,我跟阿力他们是不同的,可老大还是把我当小孩子对待,人家明明已经长大,可以吃了,嘤嘤嘤。”
谢娴张口结舌,她富贵人家出身,知道很多人也在书房里蓄养娈童,可是常青……
李元擦了擦眼泪,道:“谢姐姐,水烧好了,小鹰儿,我已经掩埋了,一会儿给它树碑,它也算忠君爱国之鸽,如今英勇殉难,唉……”
“对不起。”提起此事,谢娴满心羞愧。
“不用对不起啦。”李元瞪着圆圆的眼睛,道:“我只求姐姐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李元请说。”谢娴很愿意有补偿的机会。
“就是……这个……哦……”李元嘻嘻一笑。
常青回到衙门,处理了一下琐事,想着“洁身”两个字,心里就什么也做不下去,一会儿感觉方才佳人真的有些动心,自己若是再唐突了,不知又要努力多久,可是放着这么大好机会,又觉得实在可惜……
“老大,你要做什么?”温元站在那里,惊讶地望着常青,见常青端起那砚台,正要把墨汁往嘴里倒,忙出口提醒。
常青“哦”了一声,才发现自己手里端得不是茶盏,脸上一红,放了下来,皱眉道:“衙门没什么事了吧?”
“都按照殿下的意思布置下去了。”温元一边回话,一边偷偷窥着常青的脸色,老大一直精明干练,这几日这是怎么跟梦游似得?
常青“嗯”了一声,忽然又问道:“那谢家二小姐……”
“她回宫了。”温元道:“太子殿下让她居住在储秀宫里。”
“哦?”常青听了这话,终于凝神,沉吟了下,嘿然一笑,道:“这是好事。”
温元不答,他不明白常青的意思,却也不方便多问,锦衣卫的规矩,“多知必死”。
“老大,马方让我给你捎信,说……说他还是想回来。”温元小心翼翼道,太子本来想让马方代替常青,谁知他不能服众,常青回来之后,为了避免尴尬,便把他调到了御林军营,可是马方在镇抚司待惯了,还是想回来。
常青没有说话,脸色阴沉。
温元便知此事不可再提,又道:“老大,醉花楼要见您。”
“什么事?”常青拧了拧眉。
“哦,她说有秘事要报。”温元抬头藐了藐常青,脸色忽然变得尴尬。
常青神气变得有些诡异,迟疑半晌道:“明日吧。”说着,看了看窗外,见天色渐暗,零星飘舞着雪花,想着“洁身”两个字,再也耐不住,不管了,他的女人,为什么不能看?那天晚上太着急,都没看明白……他站了起来,道:“没别的事,我先回了……”
“老大?”温元追出来,道:“你这阵子怎么不住校尉营了?阿力他们说好几日不见你了。”
“多管闲事。”常青忽然回身一脚,踢到温元身上,温元贵家公子出身,不像李元他们经常享受这待遇,被常青一脚踢了个趔趄,挠了挠头,苦着脸道:“不是啊,老大,是人家让我问的,说我问少挨揍。”
“问什么?”常青铁青着脸。
“说你是不是跟李元这个……这个……“温元那张俊雅的脸上忽然裂出一条缝隙,显出莫名的娇羞,他也不知为什么娇羞,可是他还是娇羞了,结结巴巴道:“他们说,李元死缠烂打,把你攻陷了,如今你把李元当外室养了。”说着,咬着嘴唇。
常青气得鼻子都歪了,咬着牙道:“谁说的?”
温元连忙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都这么传的。”
常青本来还想多问几句,可是看了看天色,咬牙道:“都是皮痒痒了,明日让他们过来!”说着,转身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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