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关节好似被抽掉了力,木然地站在原地,双眼怔忪又委屈地望着柏云孤,绷紧的下巴轻轻颤抖,眼泪倏地从滚烫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他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只知道自己害怕,非常害怕,畏惧到了极点。
那些擦身而过的子弹像是打入了他的灵魂,让他涕泗横流,泪痕满脸。
他看见柏先生眉心很轻地皱了皱,眼波平静,眸色却忽而深邃。
“柏先生。”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伸出手,颤颤地牵住柏云孤的风衣,终于说出了回荡在脑际里的那句话。
“我差点死在您看不到的地方。”
他的声音太轻了,仿佛要融化在风浪里。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他凝望着柏云孤,手指用力得指节泛白。血气如坚硬的拳头,在胸膛里来回击打。他抽泣得更加厉害,失去所有礼数与理智,像个不懂事的孩子般大哭起来——
“柏先生,我差点再也见不到您!”
汹涌的眼泪模糊了他的视野,他不知道柏云孤正用什么样的目光看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丑态百出。
他已经无法思考了,泪水像冲开了某个闸门,这一年多以来独自承受的重荷、煎熬、畏惧统统被放了出来,群魔乱舞,嘶声尖啸……
“柏先生,柏先生……”
“您别赶我走,您别不要我!”
他哭得无法自已,从肩膀到双腿,没有一处不在颤抖,仿佛随时会栽倒在地。可拽着风衣的手却抓得那么牢,以至于手背与手臂上绷出了极为明显的青筋。
忽然,手腕被覆盖住,一个并不重的力拨开了他的手指。
他的瞳孔压得更深,哽咽着后退一步。
夜风似乎大了一些,海浪撞击在游轮上,沫星飞舞。
这制止般的动作令他清醒了几分,沸腾而激荡的情绪就像浪花一样,被击得粉碎。
我干了什么?
我说了什么?
我是不是……惹柏先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