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云孤托着他的下巴,这动作比过去少了缱绻不羁,多了拳拳柔情。
“我要你置身光明下,做我此生可仰望的,永不熄灭的烛火。”
第五十一章俯首命运
已是盛春时节,绵密的雨和恼人的风却蒙住了欣欣向荣的色调,让皎城像个疲惫的、晦暗的旅人。
一如秦轩文。
回到皎城已有半月,他将秦却交由谢姐照顾,未去明氏销假,也很少待在家中,不再穿那些昂贵的西装与皮鞋,各式腕表通通收起来,每天套着卫衣牛仔裤出门,星夜归家,或者干脆不归。
回家太累,需面对那张稚拙的笑脸;工作亦累,需面对无数双审视的、打量的、谄媚的眼。
他如履薄冰绷了十来年,枪林弹雨拼了十来年,钢筋铁骨生了锈,终于累了也倦了。
柏先生说——我要你作永不熄灭的烛火。
可是烛火比朝生暮死的蜉蝣还脆弱,一握并不强烈的风、两根沾着泥的手指就能轻易令它熄灭。
况且他被抽掉了芯,想燃也燃不动了。
城市灰蒙蒙,引擎发动的声响若将死老人浑浊的叹息,牵着浓痰,裹着恶臭。他半拧着眉,在细雨中将车驶入大道。
没有目的地,不知道去哪里,好在皎城够大,容得下他殊死的奔逃。
大街小巷,犄角旮旯,只要车能开进去,他就带着轰隆与鼓噪去撒一场欢。
加油站成了他最常去的地方,车乏了,靠油喂饱,人困了,同在加油站买一罐廉价的茶。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疾驰,逃不出皎城,逃不出光明。
就像那只腾云驾雾,用尽百般招数,却终是翻不出佛祖手掌的泼猴。
及至入夜,他便将车丢在一旁,扎进大都市的灯红酒绿中。
他不喜欢清吧,去就去最吵闹最拥挤的酒吧,喝最浓烈最烧肠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