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止水概莫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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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村。
将宿知袖迎进后院,柳康裕连声叫家里人出来一起出来迎接,不过片刻,坐在里屋的柳家儿辈与孙辈们都跑了出来,想要与村中的大红人来个近距离接触。
柳康裕的儿子和儿媳好歹都在酒厂里做工,多少一周也能见到宿知袖一两次,那些与宿知袖年纪相仿的孙辈们则丝毫掩饰不了自己盛满了好奇的目光,纷纷新奇地打量着这个凭一己之力带领全村人吃饱饭的小姑娘。
各种羡慕、好奇或是敬畏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宿知袖身上,她微微一笑,朝着众人点了点头,而后便随着康裕叔进了里屋。
知道宿知袖定是有要事前来,柳康裕将外头那群看热闹的小子们都给赶跑了,又喊老婆子给她倒一碗糖水,这才拎着烟斗坐在了宿知袖让出的主位上。
二人在酒厂都共事好一段日子了,对彼此的工作方式都熟悉,宿知袖便直言不讳地问他:“康裕叔之前是在村里做账房工作的,不知您对全村的田地数目可有了解?”
柳康裕诧异了一瞬:“田地?”他眯了眯眼,粗粗估略了一下:“去年年底算账时,我算过全村大概是两百七十余亩田,其中水田八十四亩,剩下的全是旱地。”
宿知袖笑了下:“那就好,从康裕叔这里得到确切消息了,我也就不必再四处打听了。”她声音低了低:“您也知道,我与现任的沈知县还算相熟,依着他的意思新任里正怕是得过些日子才能正式选出,村中的俗事无人考量,我也只能略尽自己的一份心力了。”
她停了停,复又启唇道:“今年不是什么好年景,村里人收入都有限,正好年前我发现了山上的红薯,产量惊人,又颇和我们村子的土质,因此到春耕时,我便打算带人进山挖一批红薯苗回来,最好在全村开展规模种植,抽调部分人力专管侍弄土地,剩下的人也能有空余时间参加别的工作了,您看怎么样?”
一听她提起红薯一事,柳康裕顿时眼睛一亮:“也不是嘛,这么做不仅回报高了,也能让大家伙儿多个营收,我看是再好不过。只是虽然我们都很信任你的能力,但这个主意估计发动不了全部的人都参与进来,尤其是某些老顽固,要说服他们恐怕比登天还难嘞!”
宿知袖饮下碗中一口糖水,笑道:“没事的,这天底下就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我明白。但我对自己的想法也很有信心,只要有部分人愿意跟着我一起尝试,无论结果如何,我是决计不会让他们吃亏的。”她指尖在黑漆色的案上扣了扣,沉吟了一阵说:“这样,这件事到时候由你和刘炳农老爷子全权负责,再加上赵平。我不会过多干预,最多只提供一些技术方面的支持,你们好好干。”
柳康裕听她分析听得正入神,连手中紧握着的烟杆子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放下了,听到一个熟悉的人名,柳康裕忍不住问道:“赵平?知袖,你怎么想起他来了,不过这倒是个做实事的好手,有他帮忙,我也能轻松多啦,哈哈哈……”
两人又围绕此事商量了好一阵,才将大致计划敲定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来晚啦,这章主要是有关徐氏的经历,一个慢慢独立成熟的姐姐。
第38章
日薄西山,天色渐晚。
康裕叔手里执着烟杆,仔细听宿知袖给他交代发动村民们种红薯的一些细节,当听到她指出某些需要着重注意的地方还连连点头。
不知何时,原先被柳康裕赶走的那群调皮的小子们又扒拉在门框上,脑袋一个劲儿地往屋里头伸,显然是对她们谈论的东西感兴趣极了。
柳康裕一瞧见他们整一竖排似糖葫芦一样黑乎乎的头顶,忍不住笑骂道:“这些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等我马上好好收拾他们一顿去,这也是他们能随便掺和进来的吗?”
宿知袖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两眼,嘴角弯了弯:“不要紧,我看康裕叔家里这些孩子似乎都对村里的事物颇感兴趣,这是好兆头,没准以后您家里还能出几个为村里干大事的人呢。”
听见这些夸赞孩子们的话,柳康裕一向正经的面色也缓和下来,脸上浮起一点笑意:“那就承你吉言啦,我也不求这些孩子将来像你这么有本事,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成!”
这些话并非是客套话,而是柳康裕在见证了柳里正一家的兴衰覆灭后得出的真实感悟。
若是他当年没能守住底线与那群人同流合污,今日怕是也得落得抄家流放的下场。
柳氏一族经此一役在柳家村也算是元气大伤了,好些跟在前里正后面捡便宜的人前些日子都自食恶果,原先想要踩着百姓的血肉之躯上做土皇帝,现在可不就得到报应了?
眼见得夕阳的余晖洒进门内,事情也谈好了,宿知袖放下碗,起身与柳康裕道别。
二人出了屋子,闻见动静,柳康裕的妻子吴氏热情地走出来邀请宿知袖留在家中吃晚饭。
宿知袖余光瞥见她袖上沾的一点白面,心知对方家里今日怕是难得用精粮做饭,微微一笑,找了个借口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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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笼罩了整座村庄,昏黄的光线为安静的村落平添了几分温柔,家家户户冒起了炊烟,门前的大道上人影零落,村人们大都归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