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奕听得很专注,闻言正要回她,却被某个聒噪的家伙抢先了一步,“哎,建绣坊?知袖妹妹可是认真的?”刚正经不过两秒,他话音一转:“嘿嘿,左右我在这河阳县也没什么要紧事,不如这事就加我一份可好?”
沈嘉奕目光陡然严厉了不少:“惊羽!知袖不似你这样整日嬉笑玩闹的公子哥,人家这是为百姓民生考虑的正经事,不许在这种事情上胡闹!”
宋惊羽想起自己平日的作风,面上有些讪讪,沈嘉奕见他这般,话音一滞,语气微微和缓一些:“更何况,你迟早是要回京城去的,到时候这些事还不是都落到知袖身上了吗?倒不如一开始你就别掺和进来。”
想起某些身不由己的事,宋惊羽神采奕奕的眸子蓦地黯淡下来,嘴上却还强硬道:“你怎知我到时候就这么乖乖离开了,再说,我能调动的财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了我的帮忙,将来遇到难题时你们就后悔去吧。”
沈嘉奕摇摇头,复看向知袖:“他还是孩子心性,你别理他。”
捕捉到宋惊羽方才话中的某个词,宿知袖眸光闪了闪:“沈大哥,我倒是觉得宋公子说得有道理,再者,他到底是宋氏钱庄的少庄家,于生意一途好歹比我精通些,若是能得他指点那再好不过了。”
听清楚宿知袖的话,宋惊羽方才还有些耷拉的脑袋腾地抬了起来,看着宿知袖的晶亮目光中满是惺惺相惜:“可不是嘛!行了沈木头,你的话爷不想听了,我这就去给知袖帮忙!”
经过这短短的几分钟接触,宿知袖也算是看清了这家伙腹黑风流外表下的憨憨本质,当初居然被他的皮相和一本正经的表演给迷惑住了,真是可恶啊!
白瞎了这双多情的桃花眼。
沈嘉奕却是抚了抚额,这家伙,算了拦不住了。
宿知袖打量着这两人相处的氛围,眸中滑过一丝好笑,主动提及其他事:“还有一事,沈大哥年前曾与我讨论过村里主事人员的任选情况来着,这么久没有消息,可是有什么变动?”
一听是这事,沈嘉奕怔了一下,随即回到桌前翻找出一份公文,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也没什么,就是几个小喽啰拿着一些莫须有的证据,试图拦着不让咱们看好的人上来罢了。”
什么?宿知袖眼睛因震惊而微微放大:“竟然有这种事?”说来,就算是一个县里,下辖的各个村落在纳税征兵等方面也存在竞争,却不知赵平的起复是碍了谁的眼。
“不过你放心,底下这些人还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已经尽数被我摆平了,对赵平的任书很快便能送过去。”
宿知袖点点头,那再好不过。
屋内的气氛因着这些琐事一时间有些凝重。
宿知袖歪歪头,露出点开玩笑的表情道:“嗳,幸好沈大哥慧眼识珠,我前几日已将在村内推广红薯的事麻烦了赵平,可不就是为了给这位未来红人提前献献殷勤,结果被这些人害得险些献错了人,如果真让他们得逞了,换上来的新人选还不得给我穿小鞋嘛!”
心知她是为了缓和气氛,两人都很给面子地齐齐笑出声来,尤其是宋惊羽,笑得浑身发颤,险些握不住扇柄。
要事谈得临近尾声,宿知袖准备回村了,宋惊羽喊道:“哎呀,知袖等等我,我跟你一道回去看看情况!”
嘴里嚷嚷着,宋惊羽扯过自己从京带回来的几件行李,路过沈嘉奕身侧时还“好心”提醒道:“沈木头,桌上的家书你可收好啦,小爷千里迢迢给你捎来的。”
话音未落,人就跑没影了。
心知这人犯起混来谁都难拦住,更何况他在这也逍遥不了多久了。
沈嘉奕摇摇头,拿起案上的信。
打开信上的火封,沈父熟悉的字迹跃入沈嘉奕眸中,看到信中的某段话时,沈嘉奕捏着信的手指瞬间一紧,面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但禹朝近几年来的形势的确不容乐观。
目前在位的皇帝晋烨帝是上一任太子顺利继承大统,他性情温和、宅心仁厚,是大部分臣子都欢迎的理想君主人选。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自幼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隔三差五生个病都是家常便饭,膝下的皇子皇女们也少得可怜。
仅有中宫所出的一位长公主,还有一位过世多年的贵人留下的皇长子及贵妃诞下的二皇子。
当年皇帝迟迟无子,连朝局都隐有动荡之势。各位皇亲国戚都对头顶那个位置的归属有自己的小算盘,尤其是几位有一争之力的亲王。
私底下暗流涌动,各方势力较量不知暗地里上演过几轮,眼看着争锋渐趋激烈,却不想宫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贵人竟被爆出已怀了四个月的身孕。
若不是肚子显怀再难遮掩,怕是这消息还能被继续遮掩下去。
皇帝身子不好,因此在位十数载也只进行过两次选秀,后宫妃嫔数量寥寥,身居高位的贵人们就更是屈指可数了。
后宫内部明面主要有三派势力,一派是以太后及文官之首陈家为靠山的淑妃,一派是在勋贵中的顶流,出身于平阳侯府的皇后,最后一支则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在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的贵妃。
三足鼎立,几方人马面上倒是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但这种局面终究是被这名怀孕的贵人打破了。
风云诡谲、争夺权势的路上从来容不得心慈手软。最终那名贵人成了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她拼命诞下皇子后不知误服了什么导致一命呜呼,体内毒素还险些影响了刚出生的小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