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量未曾有人和他说过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单单听刚才三人间的对话,他也能猜出大概发生了什么。他并不认为面前这两个风姿不凡的人, 会无聊到特意带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孩子到他面前,演上这样一出没有任何好处的戏剧。
见这位老先生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顾临安顿了顿, 有些疑惑地问道:“老先生可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更好的法子倒是没有, ”看了两人一眼, 老先生开口说道, “奉劝的话倒是有一句。”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下顾临安和厉南烛的神色, 没从他们脸上发现什么被冒犯的不虞, 便继续说了下去, “等到这孩子的伤好了, 就带着他离开吧。”
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愿意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那些身上披着官服的,更多的, 不过是些蝇营狗苟之辈。
在这样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更是如此。
想到那些比之山匪还要蛮横几分的官府衙役,老大夫就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这个地方住了这么多年,他见过的官府闹出来的事情,可比那土匪, 都还要多得多。毕竟哪怕那些贼寇再如何凶狠残暴,也不可能日日都待在这城中,盘剥百姓的血肉。
没有料到老大夫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顾临安的眼中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他沉吟了片刻,朝着老大夫点了点头:“多谢老先生告知。”
但是他做出的决定,却并不会因为这样一句话而有所改变。
不知是否看出了顾临安的想法,老先生张开嘴,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最后,终究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面前的这两个人明显不是本地人,不清楚这儿的情况,是再正常不过的,等他们去碰了一鼻子的灰,就会知难而退了。想来见到两人这不凡的气度,那衙门里的人,也应该不会太过为难他们。
“这银子,就不必了,”推拒了顾临安的银两,老大夫笑了一下,“待到两位办完了手上的事情,过来将孩子领走便是。”
这话,就算是应下了顾临安刚才的请求了。
别的事情他没法帮上什么忙,但只是看顾孩子几天,他还是能做得到的。只不过,这个连自己的家乡在何处都说不清楚的孩子,想要找到离散的双亲,估计是没有太大的希望了。
想到这里,老大夫忍不住看了沉睡中的虎子一眼,面上浮现出惋惜的神色来。
到时候要是这个孩子实在没有去处,就让他留在这里,帮把手捣个药吧。
注意到老先生的神情,顾临安的唇角略微弯了弯,并不点破,在出言道了谢之后,就和厉南烛一起离开了。
“那接下来,”侧过头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厉南烛的唇角上扬,眼中含着几分笑意,“我们还去不去衙门了?”
“这衙门,”听到厉南烛这么问,顾临安顿时笑了起来,“自然是要去的。”
这些专门做些偷鸡摸狗之事的拐子不比聂诃所在的山寨,虽打起仗来远远不如,但逃跑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强,只要一察觉到什么风吹草动,就能一溜烟地钻进林子里,跟老鼠似的溜得无影无踪——单凭他和厉南烛两人,着实无法确保能够做到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而显而易见的,无论是顾临安还是厉南烛,都不想放过这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只是在此之前,”转头对上厉南烛的双眼,顾临安继续说道,“还需再做一些准备才是。”
从方才那位老先生的话来看,这里的衙门与官府,显然并非什么好相与的角色,而这种时候,顾临安往往会将最糟糕的情况,一并考虑进去。
毕竟,谁又能知道,这地方的官府,是否有和那些拐子勾结一气呢?
这些事情,厉南烛不可能想不到,只是她早先说过,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由他处理,便就真的不再扮演发号施令的那个角色了。
伸手握住了厉南烛的手,顾临安的双眸微弯,将自己的手指嵌入了厉南烛的指缝间——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