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葶现在可以断定这个没有什么原则的无秀大师是个假和尚了。
白面善相,看着雅正庄严像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儒僧,但事实上他是个千杯不醉的狠人。
叶葶也是在这时候,在太子三言两语的话中自己拼拼凑凑,才得知这个和尚的真实身份。而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她又再一次震惊了。
和尚本名苏成渊,世家大族苏家的公子,皇亲国戚,也就是太子殿下正儿八经的亲表弟。这样的出身,苏成渊应当是京城里意气风发的公子哥,而不是现在这样,穿着一身破袈裟当个假的白面和尚。
苏成渊出身名门,聪慧机敏,文武双全,本该是前途似锦,仕途一片光明。
可坏就坏在,他虽为根正苗红的世家公子内里却有一个放荡不羁的灵魂。
他十五岁那年,凭借出色的骑射之术得圣上赏识,宣帝有意提拔其进禁军,意气少年郎有望成为苏家新一代的天子近臣。
不料等到武场试炼那日,苏成渊出了意外,惊马撞向城墙,武场死了人,而他差点当场没命。
那次落马摔断了腿之后,苏成渊险些成了废人,生生躺了几个月。也不知道是不是撞伤了脑子,这位贵公子能起身那日宛如变了个人,竟然说富贵皆有命,决心皈依佛门,看破红尘了。
苏成渊脑子撞坏了。
他再也不肯上进,苏家人急疯了,他反而有事没事去翻佛经,十几岁的年纪硬生生修炼出了老僧的气势,再也不肯挣功名利禄了。
非要去剃度出家。
偌大的苏家并非只有一支血脉,嫡系也并非只有一个儿子,他抽风得厉害,眼看是没救了,苏老爷子狠了狠心,几番威逼利诱无效后,索性就放弃了他。
苏成渊被赶出家门,基本上是与家族断绝了关系。没有人管束了,也就没人管他是去拜佛还是去问道了。
在苏成渊的不懈努力下,他成功拜入相国寺,受了空明方丈的戒训。
老方丈见他时,正值狂风暴雨天,看院前被吹打折断的幼树,说了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方丈当下就简单粗暴地定了苏成渊的法号:无秀。
所以苏成渊就变成了无秀大师。
变成了……一朵奇葩。
无秀大师对着叶葶,笑容依旧得体,道:“多有得罪,良媛莫怪。在下所言非虚,略通命相五行之道,为赔罪,愿为良媛批命,解手相。”
叶葶真的怕了他出口成章的浮夸风了,立刻就拒绝:“这就不必了。”
别给我加什么乱七八糟的戏了。
你的赞美我真的承受不来。
无秀大师笑意不减,目光深深,道:“那可真是可惜,良媛命相似乎有些罕见。心生好奇。”
“是吗?”叶葶呵呵地笑了两声,道:“大师是少见多怪吧。”
无秀大师认同地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但世上有良媛如此造化的奇女子,实属罕见。”
嗯?你是在说我奇怪?叶葶听懂了话外音后,她脸上就换了一种很无语的表情看他。
叶葶由衷地恭维道:“哪里哪里。苏公子这样看突然破红尘的高人,也是世间仅有。”
她哪里算得上什么奇女子?
比起苏成渊,她就是连怪都称不上。
这惊世骇俗的人生阅历绝非等闲之辈,也不愧是跟太子殿下是一家。
两位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啊。
无秀大师笑而不语。
太子看中的女子,有趣。
两人在虚伪的恭维中各怀鬼胎,你来我往一句客气得很,但笑得一点都不走心。
叶葶没有待多久,就回东暖阁了。
因为太子殿下要用的补药不止一盅,整□□起来又相当繁琐,她得盯着。等太子喝完了这个,她就得去折腾另外一锅了。
对于这个,叶葶是相当用心的。
毕竟一切都是为了生活,能活命才有生活。
她玩的是求生游戏。
唉。
林德准备的酒菜丰盛,每道菜都经精挑细选,堪比御膳房,一看就是早就有所准备的。
苏成渊粗略地看了眼,便在心里啧啧称道,太子果然是被供起来贵养的储君,千恩万宠。碗碟是青玉的,筷子是白象牙的,连酒都是极品佳酿……
曾有人大胆弹劾太子府内奢华成风,堪比皇宫,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苏成渊嘴里念了句阿弥陀佛,道:“殿下府里还是那么华侈。分外让人眼红啊。”
身为储君,萧知珩已经是贵无可贵,可太子府依旧招摇成这样,丝毫不避嫌,很难不招人眼热。
萧知珩听出了苏成渊的暗示,面上波澜不惊,笑了,启唇轻吐出一句:“盛情难却。”
别人说盛情难却通常不是为难就是自谦的说法,太子却是坦坦荡荡。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