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寒也笑了一下,但很快想起了什么,情绪低落了下去:“沈重光刚入魔时的情节实在是太可怕了。”
叶修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到处都是血、尸体,沈重光就坐在那里,连眼睛也不敢闭上。我也害怕极了,只敢等到天亮了再继续看。”
叶修寒抬眸看向天穹,此刻繁星渐渐隐去了身形,一抹天光似乎很快就要透出层云。他慢慢地说道:“后来天亮了,阳光洒落在书上,我好像没那么怕了。”
“我想沈重光应该也很害怕吧?可是入魔之后,他的世界只有无尽的黑暗与杀戮了。”
“所以,那天我把那本书抗上了山顶最高的地方。我翻到沈重光入魔的那一页,在太阳底下晒了很久很久。”
“后来我听人说梦里什么都有。”
“我想如果沈重光能睡一觉就好了,可他入魔之后,几乎没有睡过觉。我就把书放在身边,拿树叶当做被子给他盖上,和他一起睡觉。”
“那是在一个很高的山崖上,就像这里一样,睁开眼就能看到光。”
……
沈重光第一次听到叶修寒说这么多话,到后来,818基本不再开口,只剩下叶修寒的声音。
他的眸光微动,带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一直以为,叶修寒努力阻止他修魔,是为了拯救此方世界,亦或者,是单纯地厌恶魔修。
或许,还有一些是因为同情曾经弱小、可怜的他。
可当叶修寒用害怕的语气,说起他入魔以来的种种经历,沈重光的心仿佛被什么给用力攫住了。
当叶修寒说起将书中,他入魔那一页晒了很久很久时,沈重光觉得这想法真的很可笑。
但这可笑又似乎不是嘲笑,而是另一种,他已经很久未曾有过的笑。
沈重光沉默地站起身,推开了门。
几乎是在叶修寒说到「睁开眼就能看到光」的刹那,沈重光看到云破日出,一道光,从天际落下。
他眼中的魔气,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生生地散了。
后院。
陆临风一夜都没有睡好,闭上眼耳边就会响起那刺耳的唢呐声。
他颇为烦躁地抓起了家族的传信玉符。
昨夜,他像家中求助,询问有无和灵器解除契约且不伤身体的方法,可陆家那边却迟迟没有回复。
就在陆临风准备放下传信玉符的刹那,手中玉符忽然亮了起来。陆临风顿时一喜,连忙将自己的元神注入玉符。
刚看了几行字,陆临风就烦躁地皱起眉。陆家的说法和他先前知晓的并无不同,都说强行与灵器解除血契会气血逆行。
但接着看下去,陆临风的表情微微一变。
玉符上说,不久后的「观花大会」,极有可能布下阵法,压制参赛弟子的灵力。到了那个时候,自然是法器越多越有胜算。
陆临风深吸了一口气,那唢呐再不济,也勉强是件灵器。若真遇到危险,让它叭叭吹着引开仇敌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心中抱着如此想法,陆临风居高临下地拎起储物袋,唤道:“唢呐,出来。”
储物袋中半晌都没有动静。
陆临风压住怒火,说道:“你不是想吹吗,出来吹几下。”
储物袋中依旧安静极了。
陆临风冷哼一声,抓起储物袋,朝屋外走去。
他唤醒了全部弟子,然后将这府邸重新收起,打算立即御剑返回宗门。
好几个弟子有意无意朝他腰侧看,见陆临风唤出了长剑,纷纷露出失望神情。
陆临风面色一下便黑了,莫非这些弟子还以为他会骑唢呐不成?
想到「观花大会」时那唢呐还有用处,陆临风面色稍缓,又再次召唤储物袋中的唢呐。
他明白,这些弟子脑中一定都还记着那日唢呐硕大无比的模样,若是让他们看见唢呐变小时的形态,就不会总想发笑了。
可那唢呐似乎是铁了心和他不对付,无论陆临风怎么呼唤都躲着不出。
就在陆临风耐心即将耗尽之时,唢呐忽然飞了出来,重重朝他脑门叭叭了一声。
陆临风:“……”
唢呐叭叭完,便转了个方向,朝人群最后看去。
是叶修寒,它记得这个弟子,所以今天吹得比昨日更响了。
“叶师弟,你又去采草药了?”无数弟子争着和叶修寒打招呼,像叶师弟这样人美心善草药便宜卖的修士,真的太少见了。
叶修寒摇了摇头,朝唢呐走了过去。
唢呐很快就注意到,叶修寒怀中抱着的是古琴「天在水」,身后背着的是一柄绿色的剑。
此刻,那剑的剑鞘上,缀着一串草编的平安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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