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会把那十万块先转给你,你先还上,后面的再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报警,总有办法的。”
朱依依这几日噩梦连连,没睡过一个好觉,到网上一搜,弹出的关于高利贷的新闻看得人毛骨悚然,她担心李昼这么下去会出事。
没想到朱依依真的愿意拿出所有的钱帮自己填窟窿,李昼在电话那头哽咽了:“不用啦,你还要回老家买房呢,这些钱你自己收好,我那天就是胡言乱语的,你别当真,我要是真拿了你这么多年的积蓄,我成什么混账东西了。”
朱依依也急了:“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万一他们真的去找阿姨——”
“你别担心,有个朋友愿意帮我这个忙,我昨天已经把钱都还上了,再过两天我就能回北城了。”
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短暂的放松,那颗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被人挪开,朱依依舒了一口气,一时激动得句不成句:“那这样,等我从港城回来,就一起去登门拜访这位朋友,谢谢他的帮助,这么大一笔钱,一定要打好欠条,以后慢慢能把钱还上的。”
说到这,李昼反而不吭声了,电话那头只能听见酒瓶放在桌面的声音。
“怎么了?”
“依依,我不想连累你,我们还是……分开吧,”李昼说话声越来越小,带着哭腔,“我也不能再让你跟着我过这种苦日子了,你很好,是我做错了事,我应该付出代价的。”
大脑空白了一瞬,朱依依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没了焦距。
这段时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本来想着和李昼见面好好聊聊,再决定未来要怎么走下去。
她承认这次的事情让她对这段关系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她也想过不再继续下去了,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在电话上随便决定。
“李昼,等我下周回北城,我们再聊这个问题,好吗?”
“不,我没脸再见你,我明天会和叔叔阿姨说清楚的,我会和他们道歉的,”李昼忽而苦笑道,“依依,粥粥以后就交给你照顾吧,它跟着我,也只会受苦。”
……
她和李昼一年多的感情,结束在这通4分21秒的电话。
低头望向手机,在记录纪念日的app上,上面显示今天是她和李昼订婚的第76天。
鼻子酸了酸,眼泪在眼眶里酝酿,但还来不及难过,就有人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来,那人提醒她还有五分钟就要开会,大家都准备好了,就差她一个。
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她仰起头眨了眨眼,不让眼泪掉下来,转过身时她勉强挤了个笑容,跟在他身后走了进门。
会议开了一个半小时,她在视频里和肖总汇报了这次工作的具体进展和接下来的规划,整个过程中,她都尽量保持情绪稳定,不显露出任何的异样。
在工作时间,成年人没有悲伤的权利。
大概是压抑得太久,会议结束,推开门的那一刻,朱依依竟觉得有缺氧般的晕眩感,有些头重脚轻。
马路对面有家便利店,她进门买了一包女士香烟,还买了一个防风打火机。
这个时候,除了抽烟,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释放自己的情绪。
已经是晚上十点,这么冷的天,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她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会,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她的围巾也被吹得歪歪斜斜的。
买的是防风火机,但不知是风太大,还是打火机出了问题,好几次都点不着,火舌刚窜出来就灭了,她的情绪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想,她只是想抽根烟,为什么那么难。
她只是想拥有一段平淡幸福的婚姻,为什么那么难。
为什么在别人眼中那么简单的事情,一到她身上,就总是出问题。
眼泪是在一瞬间流下来的,沿着脸颊砸在手上,像烟灰掉在手上一样滚烫。
夜很静,只听见风声和轻缓的脚步声。
夜色里,有人走了过来。
紧接着,她的视线内出现了一包纸巾,还没开封过的。
抬头,对上陈宴理明亮的眸光,和此刻的月色一样。
这一幕和多年前密室里的情形重叠,很奇怪,朱依依发现她总能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他,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开口第一句话,不是问她为什么哭,而是问她:“冷么?”
不知怎么,她反而哭得更是厉害,肩膀剧烈颤抖着。
她低头时,陈宴理将颈间系着的银灰色围巾裹在她身上,也覆在她原本的围巾之上,动作极轻。
热度将她包围,鼻间萦绕着淡淡的皮革香水味,就像是一个安慰的拥抱。
不知道哭了多久,朱依依终于停了下来。
而陈宴理望着长椅上放着的那包刚打开的香烟,对她说:“我猜,你是第一次抽烟。”
停顿了几秒,他又笑着纠正,“从刚才看来,应该还没成功。”
他的笑容有某种感染力,朱依依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你都看到了?”
“现在还想抽么?”
“嗯。”
朱依依点头。
这会风小了一些,朱依依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动作极不熟练地含在嘴里,正想拿过打火机点燃,陈宴理忽然凑了过来,离她很近,他低声说道:“你的打火机大概是坏了。”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