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就回去睡觉,”朱依依指着东南方向那栋楼,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家在那边。”
“我还不想回去,我就想见你。”眼里那层雾渐渐散去,薛裴的声音变得悠远又缥缈,“我还记得刚毕业的那一年,衔时发展刚刚起步,那会几乎每天都有应酬,有时候我喝醉了,你还会过来给我煮醒酒汤,在国外的时候,我尝试过让人做了一回,但味道还是不一样……”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朱依依早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既然薛裴提起,她也正好把话敞开讲:“薛裴,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过去对你的付出,那就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我从来不欠你什么。”
薛裴却好像没听懂她说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往下说着:“就在刚才,我忽然想到,李昼喝醉的时候,你也会给他煮醒酒汤吗?你也会在旁边照顾他一整个晚上吗?”
说到最后一句,薛裴喉咙竟有些干涩。
这些天,他一直刻意地去忽略朱依依和李昼之间交往的种种细节,但在这个被酒精支配的夜晚,这些想法一冒出来,他就头疼欲裂,比宿醉还要难受。
而更让他难受的是朱依依接下来这句话——
“我以前对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可以毫无保留地付出,可以半夜一个人坐车从城北过来,一整晚不睡觉地照顾你,会担心你工作太累,熬坏了身体,周末过去给你煮汤。
你那会说让我也搬到附近来,还给我付了房租,我拒绝了,因为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要得到什么报酬,我也不是为了让你喜欢我才去做这些,而是因为我觉得值得。可是薛裴,你明白吗?我现在真的已经一点都不喜欢你了,所以我不想再对你好,也不想再回忆起以前那些事情。”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醉的原因,薛裴无端地弯了弯嘴角,笑得有些讽刺:“这就是你刚才在聚会上撒谎的原因吗?因为不喜欢我了,所以那些过去你全部都要否认。”
朱依依仰头看他:“我撒什么谎了?”
“我们的初吻。”
薛裴的眼睛一直望着她,似乎要望到她灵魂深处。
好一阵,朱依依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什么,立刻否认道:“那不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朱依依不想回答他这无聊的问题,正要转身离开,但眼前的薛裴忽然俯身弯腰,右手托住她的后脑勺,膝盖抵住了她的双腿,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腕,身后就是香樟树,她没有任何退路。
两人鼻尖几乎碰到鼻尖,薛裴喉结上下滚动着,似在压抑着什么。
“如果我现在亲下去,算不算?”
树影摇晃,酒气弥漫,气氛变得旖旎又暧昧,朱依依却没有任何情绪,甚至连惊恐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从这具身体里抽离了出来,眼神变得空洞。
她安静地说起了一件旧事:“你知道高二暑假,我们从动漫展回来那天,我从楼上往下看的时候,看到什么吗?”
“刚好看到你和江珊雯在这棵树下接吻,”朱依依笑了笑,把话说完整,“其实在那一天,我就该死心的。”
——
假期结束,朱依依坐李昼的车回北城。
坐在车上那漫长的几个小时,她原以为李昼会和她解释那天反常的原因,但直到最后,都没有得到答案。
中途有一段时间,他们没有说一句话,生疏得像陌生人,她想起假期前夕他们坐车回来时满是憧憬的心情,两人从上车那一刻一直聊到下车都不愿分开。
回想起来那画面,恍如隔世。
车停在出租屋前,李昼没有下车送他,在朱依依下车前,他捏了捏她的掌心,说:“依依,最近我工作那边出了点问题,所以情绪不太好,等我调整好状态再来找你,好不好?”
她关切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李昼仍旧闪烁其词:“我会处理好的,你别担心。”
“嗯。”
“对了,薛裴最近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停顿了片刻,朱依依回答道:“没有。”
听见她的话,李昼好像如释重负,离开时终于有了些笑容。
国庆过后,朱依依也渐渐忙碌了起来,最近他们公司正处于业务转型阶段。
大概是因为去年业绩太差,中层领导大换血,又空降了一个高层,是个在圈内颇有资历的人物,在这行已经干了二十多年,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来就扬言要拓展现在的业务线,重新定位目标客户群体,不能只盯着下沉市场的用户。
一开始大家都不怎么服气,直到他一下拉来了好几个合作和联名,大家才相信这个新来的领导确实有点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屈尊来他们这种破公司。
“这段时间麻烦大家加加班,尽快把策划案交上来,我已经跟人事那边沟通过了,会给大家申请加班费和交通费用,等项目结束会根据个人表现按比例算提成,大家好好干吧!”
领导还在台上说着,晓芸在微信上私聊朱依依:【人刚来,饼就画好了。】
朱依依笑了笑,回她:【好歹有饼可画,而且还给我们争取了加班费。】
在此之前,他们无论加班到多晚都是没有交通补贴的,不管怎么说,朱依依对这个新来的大领导还是很有好感,看上去是个干实事的人。
新项目是和某个著名的潮牌联名,双方都要出营销方案,他们这个三线运动品牌怎么说也算是高攀了,领导一再强调不能马虎对待,争取下次再继续合作。
朱依依和晓芸这半个月几乎都加班到深夜才能回家,有几天甚至在公司里通宵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家洗澡。
这天下了班,去地铁的路上,晓芸愤愤不平地吐槽:“依依,你真的不觉得庞姐真的太过分了吗,我们整个组都在加班,她作为组长,每天都是六点钟就走了。我们辛辛苦苦赶出来的方案,她放在那不看,也不给我们提修改意见,等到大领导催了,她才让我们改,然后又得通宵加班,真是气死人了!”
不止晓芸,大家都对这组长颇有微词,通宵加班实在太耗费人的精神,也影响工作效率,朱依依都觉得最近作息日夜颠倒后,有时半夜心脏会猛地抽痛。
聊了一会,两人就走到了地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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