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次一次、一年一年的心理暗示并没有起到作用,他不断告诉自己“我是直男”,可身心都是抗拒的。
伪装没骗过自己,就更不要渴望能骗过别人。
父亲歇斯底里地大骂、摔到地上的手机、扇到脸上的巴掌。
以及那句“你眼睁睁看过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路!为什么还要走上来!”
是啊。
为什么还要走上去?
所以,把不听话的脚砍断好了。
江浪夜不归宿。
学校,没有。
同学家,没有。
饭店,没有。
酒吧,没有。
江父江母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愁得几乎一夜白头。
孟瑞很体贴地帮着江家找江浪,不断柔声细语地安慰他的江叔叔和江阿姨。
孟瑞的父母见到江浪失踪,江父江母憔悴不堪,也一时没好意思向他们控诉孟瑞和江浪的往事。
于是正好方便孟瑞十分善意地隐瞒自己前一天和江浪说过的话。
在江家马上就要报警的时候,江浪回家了。
从前一天晚上算起,他一共消失了二十九个小时,可他本人好像度过了二十九年一样,好像风霜雨雪在一夜之间压了满头。
这次,绕是江父那样的好性子也忍不住要发脾气了,他看着眼前神色疲惫的儿子,手臂高高扬起,还未来得及落下,就被一个滚烫的身体扑了满怀。
江浪好像是烧糊涂了,迷迷糊糊问:“爸。我把腿砍断了,为什么还是爬上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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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看(鞠躬)
第18章
江浪的抑郁症父亲第一次自杀的时候,江浪只有十五岁。
六月,天气很热,正好是江浪中考的那一天。
清晨的阳光是那么清澈,江浪睡眼惺忪地推开卫生间的门,触目,是淌满一片红的洗手池。
水龙头开着,把血迹冲得谈了些,从坐在马桶上的人的手腕处流出来的血,像是红色的鱼一样游进水中,然后化成一片浅淡的红。
仿佛是有一条蛇从江浪的五脏六腑中极快地爬过,剧烈的呕吐感和恐惧感先是驱使江浪后退了一步,然后理智占据大脑,江浪才冲过去把自己的父亲抱了起来。
那个男人已经四十多岁了,也许他年轻的时候有很俊秀的容颜,但此时已经布满皱纹的脸上已经瞧不出任何俊秀的影子。
很多中年男子都会发福,但江浪的父亲却日渐消瘦,把他抱在怀里,会被他的骨头硌得生疼。
这个人,是那么的憔悴。
但江浪知道,吹白了他的发的不是所谓无情的岁月,而是陌生人的白眼、亲戚的指点、父母的背离,还有他抛弃一切换来的爱情的消逝。
爱情,那么珍贵的东西,放在保温室、真空仓里都恍若不够爱护,更何况你要它在土里扎根,风来吹断它的茎、雨来打破它的花、虫来撕咬它的叶,这样的折磨与考验,又怎能奢望它不会死去呢?
“你去结婚吧!快滚吧!耽误了你这么多年,我要是再死皮赖脸,那要折多少的阳寿?!”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简直就是一个疯子!我看见你都觉得恶心!”
“去结婚啊!去啊!不想看见我就滚啊!”
“你再这样发疯,我就真的去结婚!和你一刀两断!”
抑郁症父亲自杀的前一夜,江浪躺在床上,听到了“一刀两断”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