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臂,用力地擦掉眼泪,“你还不够冷静吗?”
?他没有说话。
?“每次对着我的时候,你这种冷冰冰的样子,还不够冷静吗?”
?她只能看见他宽阔裸露的肩膀和后背,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似乎依旧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背对着她站在床边。
?她的拳头紧攥着,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里,“你这样,是不是在惩罚我?”
?回答她的只有机械钟表秒针嘀嗒嘀嗒的走动声,冗长而压抑的沉默像一条巨大的水蚺,把她紧紧缠住,然后慢条斯理地挤压、吞噬。
?“好。”她往茶几边挪了一步,然后突然蹲了下去。
?他听见声音以后,立刻回头看到她。下一秒,他大步跨过来,挥手打飞了她握着的陶瓷杯碎片,“你干什么!”
?她的左手还是被碎瓷片划破了,暗红的血液从虎口处往下流,离手腕中央那条青色的血管只有几公分。
?她的左手被他打得发麻,她跪坐在地上,抬头看他的脸,“你终于生气了。”
?伤口不深,但血流得满手都是,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他弯下腰,握住她血淋淋的左手腕,“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吗?”
?他的力道很大,大得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了。她痛得直抽冷气,但依旧没有任何挣扎,顺从地任由他握着左手,“是。”
?他站在她面前,单手拎起她的领口,用力地一把把她甩到床上。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世界就已经天旋地转地颠倒过来。她整个人头朝下倒栽着狠狠撞到床榻表面,猛烈的冲击感让她眼前发黑,甚至产生了颈椎被硬生生压折的错觉。
?这个瞬间,她突然想起了他在殡仪馆旁边的河滩上说过的话。
去参加宋琪琪葬礼的时候,她看到河滩上面成片的芒草穗子已经变成了毛茸茸的浅褐色,和之前那次的景象完全不一样了。
但那种被扼住喉咙、缺氧痉挛的感觉,依旧记忆犹新。她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不由自主地伸平脖颈,仰躺在床上,“...舅舅。”
?他没有说话,侧身坐到她旁边的床铺边缘。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着,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天花板上没有装顶灯,房间里只有廊灯和书桌灯开着,床铺周围的光线并不刺眼。她盯着床头灯的弧形灯罩看了很久,久到她又开始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了,突然听见他问,“你想过离开我吗?”
?她吃力地摇了摇头。
?“从来没有吗?”
?她的左手搭在白色的床单上,血渍蹭得到处都是,好在伤口表面血液已经凝固,不再继续往外流了,“从来没有。”
?他轻轻握住她的右手,“回家以后,我们去市三做个检查。”
?“我不要去那种医院。”
?“不是你,”他说,“我们一起去。”
“我不去。”她回握住他的手,直直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那些心理科的医生只会站在道德制高点,用各种冠冕堂皇的说辞,去批判、扭曲、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而已,“我没病,你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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