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赐予了他名字,他却让她成为了一捧灰烬。
他从来就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奉上一切,可那个人却因为他随风湮灭。是他错了吗,他还是不懂。
他一生只流过两次泪,皆为那人而流。
一天,林壑嘲讽地笑着问他值得吗?那时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敲打着屋檐,青松翠竹翠□□滴。
霍水沉默着转头望着雨幕,似乎透过雨幕在回望过去,内心有个声音清晰地告诉他答案,值得。
一时间房内寂静,林壑递去一杯茶道“她已经死了。”
霍水眉眼弯弯地笑了“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世上最可悲的便是这种人,明明清楚地知道一切,心底却永远不愿意承认,宁愿活在自己的梦中不想醒来。
林壑叹气,放弃了劝他,抬手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罢了,你好自为之,我明日便要离开了。”
霍水握着杯子问道“去何处?”
“随师兄云游除妖。你照顾好自己。”话落便离去了。
待他离去后,霍水将茶换成了酒,一杯杯不停地往口中灌。不知灌了多少酒,他醉了伏在桌子上。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她笑靥如花地敲自己的头。
她说要自己好好做妖,自己便做了,即使已成天狐,仍留在这人世间,做着毫无意义的善事。只因为这是她希望的。
那日,他将一位老人扶起。
老人和善地笑着对他说:“小伙子,你一定有一个很爱的姑娘吧。”
他一愣,苦笑道“你怎会知道?”
老人笑了笑,面容慈祥。
“一个人要是心中有所爱,每一个动作都不经意地流露出温和。”
他发自内心地流露出暖暖的笑意。
“是的,她是世间最美好的人。”
离开的时候,老人跟他说“小伙子,希望你跟那个姑娘好好的。”
他目送着老人蹒跚着离开,手摩挲着脖颈上挂着的一个小锦囊轻声呢喃“璨儿,听到了吗?我们要好好的。”
从出生到现在,一旦他心软,便会有人会伤害他,反反复复,没有尽头。
她是第一个对他笑的,第一个对他好的,第一个给了他拥抱的。似乎是命中注定般,他无法自拔地恋着她,不愿放手。
他清楚地知晓,自己多么想要拥有她,那些日日夜夜的辗转反侧与煎熬,但他舍不得。
他怕,自己内心的魔鬼会伤了她。
可是后来,她死了。
与她相处的时间是那么的短暂,之间甚至相隔了两百年。可是为何有她在的画面却愈加清晰。
就像那天,她看着他手中的零嘴笑容明媚,拥着他。
那怀抱温暖得让他不愿意放手,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她为他做的衣服很丑,甚至在他穿上的那一刻,她自己都笑了。可是他却没有扔,珍藏至今,只因为是她为他做的。
找到他后,失而复得让他内心十分害怕。在探查到那多出来的百年修为,他更加害怕了,她有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到最后,他还是没有舍得伤她。
可为何要装作不认识,谁能知道在她说你是谁的时候,他的心仿佛被撕开来撒了把盐。
因为她的恐惧,所以他不愿出现在她面前,却又忍不住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可他到底失去了。
忽地就想起来一句话。
“你这种人不配爱。”
是谁说的,他不记得了,似乎是他后院的一个小妖怪被自己抛弃时说的。
他因为齐璨那双金色的眼睛,将后院堆满了有着这种眼睛的妖怪和人,包括林壑。
大概是他真的不配爱吧,所爱之人走在了他的前面,一生却又只爱一人。
夜里梦回,总能梦见她的身影走在前面,却怎么也追不上。
醒了,想要再睡回去看看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爱笑,所以自己也爱笑。可是她的笑是明媚纯粹的,而他的笑则是压抑阴暗的,充满着算计与阴谋。
纵使面上笑容阳光,可内心却污浊至极。
所以他怕,怕自己弄脏了她的笑容,一切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取出一点点她留下的灰烬,炼出了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人偶,可是却缺少灵魂,纵使样貌多么像,那双眸子多么的灿烂,仍然不是她。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烧了。
火光映照着傀儡白皙的脸,与记忆中的她重合了。他忍不住伸出手触碰了那傀儡的脸,触电般地迅速缩回。
看着火舌一点点舔上那个傀儡,他内心如枯木。
她离开的那一幕想必他这一生都难以忘怀。
巨大的狐狸怀中很温暖,温暖到让人想要落泪。
他就那么看着她一点一点化作灰烬随风飘逝,伸手去挽留,只留下了一小捧灰烬。
灰烬飘散的时候,他脑子里不断闪现着与她相处的一点一滴。
其实一开始他就错了,一开始他就不应该遇上她,如果那样,他的璨儿是不是应该好好活着,嫁一个普通人,过上相夫教子的美满而平淡的生活。
而他在她年老之后,可以看着她在树下乘凉,儿孙膝下。
然后在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道一句“你可安好?”